…”
周觉山瞬间将头转走。
“你带东西了吗?”
在思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儿,她红着眼眶,仰头看着刺眼的天空,“嗯。”
“自己去那边处理干净。”
他敛眉,很快地解开手腕上的绳索,松开她,还很利落地将身体背了过去。
在思看准时机,回头看了他一眼,迅速地跑到了靠近河岸边背坡的位置。
小船被绑在一根木桩上面。
河岸有点陡,船面与岸边之间相差大约有三米多的高度,远处倒是有一块平坦的地方可以迂回过来,但周觉山随时会起疑,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绕路。
在思快速地调整呼吸。
闭眼。
深呼吸。
跳……
“砰!”一发直径5.8mm的子弹同时与她右脚的脚筋擦身而过。
子弹射进了灌木丛里。
在思僵住。
一抹凉风吹过,眼前的河面波光粼粼。她低垂着眼睫,眼望着浅泛着涟漪的河水,眼睁睁地看着身后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不紧不缓地走来,慢慢地靠近,终于,完全地笼罩住自己……
周觉山微弯着腰,单臂搂住她的肩膀,静静地凝望着河水里二人的倒影。
“好玩吗?”
在思垂眸,话音轻颤,“不好玩……”
“那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周觉山嗤笑着扯了一下嘴角,格外认真地凝望着小女人清丽的面容。他本以为他先前在车上对她的警告已经够清晰了,没想到,她还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在思攥拳,强忍着泪水,“周觉山,我不属于这里,你放了我吧……”
她知道他本质不坏,她不记恨他,她只是想离开这里。从踏入缅甸的那一天起,这一行的所见所闻就早已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在交战区,她几乎每天都在生死的边缘游走,这里没有人权,她害怕,她受够了,她想逃,这里本就不是她应该存在的地方。
闻言,周觉山沉下脸,慢慢地挺直了腰背。“哦?你好像有点儿健忘。”
半个月前,她目睹了南掸邦军屠村,她是被他手下的人带回来的。“当初是你选择了我。你现在想走,可以,但代价你未必承担得起!”
说完,他瞬间提起枪口对准在思的太阳穴,上膛,枪口的余温让周遭的氛围陷入一片死寂。
“……”
在思不怕死。
但她不能死。
她的命是那个中国医生换给她的,她身上背负着的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未来,她根本没有资格去死。
在思哽着嗓子。
“好,我明白了。”她认清现实,她以后都不会再乱跑了。
周觉山眯眼,推开她,收起了枪。
在思腿软,瘫在了地上。
荒野里树木茂盛,她也没有留心,忽地,只感觉手掌一阵剧痛,她仓皇低头去看,一根8厘米长的长钉扎进了她的手掌……白皙的肌肤里瞬间涌出一股鲜红的血液,她忍痛拔出钉子,立即含住伤口,但血流不止……
“找块布包扎一下。”
周觉山站在河岸边居高临下,他双手抄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在思点头,可是她疼得厉害,她眼里蓄泪,用力地扯着自己的上衣袖口,然而半天过去,她连一丁点布料都拽不下来。
鲜红的血红色越来越亮,滚烫的血液滴到了满是长绒的嫩绿色草叶上……
无奈。
周觉山蹲到她身边,捏起她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下,“卖完心计又开始卖惨?”
在思摇头,脸色愈来愈苍白。
周觉山于心不忍,反手摸了一下左肩,从军装的口袋里翻出来一袋还没有拆封的纱布和一瓶缅甸军方专用的止血药。
这药是从国外进口的,附有杀菌消毒效果,南掸邦军内部并没有配备,唯一的几瓶是从政府军手里夺来的。
他看她一眼,用拇指撬开药瓶,用力地将她的手掌拉了出来,倒了点白色的粉末上去,转头又用牙齿咬开纱布的包装袋,找到布头,快速地往在思的手心缠绕了几圈。
“还疼吗。”
他用手背温柔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
在思脸红,惶惶地将脸别开一点儿。
周觉山岿然不动,安稳地蹲在她面前,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回答我。”
在思垂眸,略略地点头。“好点儿……”
周觉山得寸进尺,又往前凑了凑。
“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他好歹又救了她半条命。
在思微怔,抬头,两个人视线交汇,目光恰巧撞在了一起。
他和她近在咫尺,她眨眼,渐渐地发现,他眼睛深深的,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很沉静,可看久了又会让人心慌。
她想了想,咬唇,迅速地将手收了回来,小声地说道。
“谢谢……”
周觉山嗤笑一声,心想,就她这点儿本事和温柔的性格竟然还想着要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目光随意地朝前方一瞥。
蓦然,他瞳孔皱缩,一把将在思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抱紧我!”
“为……”
在思话音未落,四面八方,骤然传来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河里的小船紧接着爆-炸。
无数的沙尘、碎石和树叶向岸边的两人呼啸袭来,河岸陡然坍塌,伴随着最后一声轰鸣的巨响,两个人同时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南渡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