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在思被绑到这个军区里面,已经大抵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
房子一楼,宽敞的客厅里,一台老旧的电视机正在报道缅甸政府军与地方独立民族军的交战与和谈的进展情况:“上午九点一刻,克钦独立军与政府军再度交战,停战和谈终止,缅甸东北山林一带再度陷入紧张局面。”
大门开着,在思躲在院子外面,拿着一根树枝,悄悄地记下了这场战事的死伤人数。
康嫂正忙着在后院里洗衣服,她捧着一盆新洗好的衣服路过在思,看见她,笑了笑。“俞小姐,你可真有意思,你明明都听不懂缅甸语,怎么还能连男人打仗的新闻都看得这么起劲儿呢。”
这种新闻,连当地的缅甸年轻人都很少看了,战争持续了几十年,让老百姓对打仗这事儿都变得麻木了。
“缅甸现在最火的节目是真人秀综艺,每天演明星们吃吃喝喝的故事,可有意思了。”
康嫂这人总是乐呵呵的。
在思低下头。
掖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没回应,假装完全听不懂似的。
康嫂心大,说过就忘,她瞅瞅四周,灿笑,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巧克力。“瞧,我其实是来给你送这个的。你早饭没吃饱吧?你看你这么瘦,必须得多吃点好吃的东西补补身体才行啊。”
缅甸的饭菜口味单调,辣味浓、油腻大,她知道,很多外国人都吃不惯的。
在思微怔了一下。
她低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紫红色多莫瑞包装纸,犹豫了半晌,没好意思接。
康嫂硬塞到她手里,“吃吧,别客气,这是军区里的战备补给,我牙齿不好,吃不了这么甜的。”
在南掸邦军区里接触的这半个多月,康嫂一直都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照顾,在思知道,眼前的这位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虽然没有什么高等文化和内涵,但对她却是一心一意,挑不出地好。
在思思索一会儿……
她接过巧克力,拢开一袭乌黑如瀑的长发,将脖子上一直戴着的银制项链摘了下来。
初来时,她的钱包、手机、手表、证件……都被士兵们拿走了,只有这一个小巧贴身的东西,没有被发现。
这是她小时候,她母亲送给她的,也是遗物,项链材质看似普通,但其实是上世纪初一名海外设计师的绝版之作,类似饰品都有价无市。
“这个给你,算是谢礼。”
自从在思的母亲在几年前过世,她身边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这么关心关切了。
康嫂一愣,看着在思伸手递来的项链,吓得连嘴巴都合不上了。在缅甸的穷乡僻壤,很少能看到项链首饰这种东西,她虽然听不懂在思说话,但也看得懂她的意思……
“不不不,小姐,你别这样!我就是个负责洗衣服做饭的佣人。你这东西太贵重了,你快收起来吧!!”
在思莞尔。
目光暖暖的,很温柔。
“康嫂,你别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收着就是了。”
康嫂还是不敢,她使劲儿地摇头,抱着一盆湿衣服跑了。刚走了几步,正对上一道高大的身影,洗衣盆“砰”的一声落地,康嫂趴在了地上,吓得抖成了个筛子。
在思转头,稍晚一步看清。
……周觉山就站在门口。
他漠然地望着院子里的二人,手臂正交叠在胸前,戴着一副黑手套,腰里别着枪,穿着一身硬挺的漆黑军装,笔直挺拔的身形犹如一棵矗立在断崖山巅的雪松。
在思僵住。
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她知道刚才的场面像极了一场并未成功的贿赂。她很想扭头就走,可是康嫂还趴在地上,她没办法置之不管……
“我、我只是想谢谢她,没别的……”
一把银钢色的枪正严丝合缝地插在男人腰间纯黑的枪套里。
极少在白天时见到他,在思很不适应,她低垂着眼睫,紧握住拳头,昂贵的巧克力被她用力地捏碎成几块。
周觉山没理她,整了整军装的袖口,目光幽沉沉的,领着身后的两个陌生军人,径直走进了屋里。
康嫂还趴在地上。周觉山没说让她起来,她便一直趴着。
在思扶她,她也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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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客厅里,电视机还开着,门窗都被关严,周觉山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其余两个军人分坐在一左一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