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当知佃农。”叶昭笑道:“这世家占再多的田地,也不可能凭借那么少的人来耕种,因此会招募佃农为自己种地,朝廷收税,是按人头来算,世家豪门占据八成田地,但上缴税赋却是以人头来算的话,就算朝廷赋税再重,于世家而言,也无关痛痒,相反,那些税赋都会压在那些尚有田地的百姓头上,赋税越来越重,不得已将土地卖给世家豪门,做了豪门的佃农,这些手段,恩师应该不会陌生。”
蔡邕沉默的点点头,实际上比叶昭说的更糟糕,很多世家是享有一定免税特权的,比如三公,比如大将军,甚至他这个老东西都有。
世家每年都会招募佃农为自己种地以维持佃农生计,而且大多数世家,对佃农是不错的,也是为搏一个仁义之名,只是如今经叶昭一点,蔡邕才发现这其中的厉害。
“也因此,朝廷这几年年年加税,但每年赋税却是不断下降,若要变法,当先从此地处改变,天下田地收归朝廷,百姓可以耕种,却不得私自买卖,以此,断绝兼并田地的行为,而后再对世家进行归化,赋税按田地来收而非人头,一亩地上缴一成赋税,这一年的赋税下来,也比如今高的多,足矣维持朝廷各方面开销,同时又让百姓能有活路,太平教自然也没了壮大之土壤,不出两年,将不再会有今日太平教之盛。”
“如此变法……”蔡邕沉默了,就算他对这些事情不通,但也知道,真的这么一变法,恐怕会动摇很多人的利益,而这些人,却是如今大汉最有权力的一批人,商鞅是怎么死的?蔡邕自然清楚,良久才涩声道:“何人可行?”
“如今之势,想要变法,需一德高望重之士,不仅需名望,还需威望,最重要的是。”叶昭看向蔡邕,缓缓道:“今上当有当年秦孝公的魄力支持此番变法,否则难以功成。”
“陛下……”蔡邕闻言失神的看着叶昭。
没人比他更清楚当今天子所面临的压力,最终摇了摇头道:“此法太险,如今我大汉天下已然经不起这般动摇,修明可有温和之法?”
变法如果成功,自然天下大定,甚至当今天子也能成为中兴之君,但若失败,面对的将是天下士人的口诛笔伐,蔡邕不敢去赌,而朝中威望与声望并重者,皆出于世家,虽然名望颇高,也都是德行之士,但这些人,会愿意做这种事吗?
蔡邕虽然是当世大儒,对世事有着美好的憧憬,但也不是真的天真,他很清楚,叶昭的办法是最理想的,却也是最不切实际的。
“有!”叶昭肯定的道。
“哦?”蔡邕目光一亮,看向叶昭:“修明快说。”
“驱狼吞虎!”叶昭肯定道。
“驱狼吞虎?”蔡邕皱眉道:“还是驱虎吞狼?”
“狼,便是那太平教!”叶昭将桌案上一盏茶碗推到中间,看向蔡邕笑道:“而虎便是那些世家豪族。”
叶昭将一盘肉食放在茶盏旁边。
“这……”蔡邕皱眉看向叶昭:“驱狼吞虎?”
“不错!”叶昭笑道:“这太平教背后,必有世家豪族支持,既然他们能支持,陛下为何不能,太平教已然成势,这天下,必将迎来一场杀戮,此大势所趋,既然世家豪族用得,陛下为何用不得?太平教便如一杆锋利的长枪,既可以伤大汉,也可以助大汉。”
“如何助法?”蔡邕皱眉道。
“驱狼吞虎啊!”叶昭按着茶盏,狠狠地王那肉食上撞去:“纵然不敌,也绝非以卵击石,而陛下可做那执棋之人,坐观虎斗,若这太平教能够动摇世家之根基,之后陛下再推行变法,便会少了许多阻力,至不济,也可将那些空出的田地收归朝廷,而后禁止田地买卖,至少可以稳住局面,而后再徐徐图之。”
“容我三思。”蔡邕只觉得脑袋有些发炸,让他研究学问,自是手到擒来,但若说这运筹帷幄,布局天下,却非他所长。
“此事,恩师不必过于挂心,昭不过一介县令,这朝廷之事,离昭太远。”叶昭摇头笑道:“恩师也不必因此而忧心,你我能想到,朝中亦有人能想到,太平教如今已然势成,发难已成定局,之事这场浩劫之下,谁为最终赢家,却非恩师与昭能左右,大可旁观即可。”
“不行!”蔡邕皱眉看向叶昭道:“修明既有这安邦定国之能,岂可坐视国家危机却袖手旁观,你立刻与我动身去洛阳,我将亲自将你荐于陛下!”
“恩师……”叶昭连忙拉住蔡邕,苦笑道:“你我人微言轻,就算说与陛下,又有何用?况且昭上任之日在即,若不赶快赴任,将受朝廷责罚。”
他的确想要入朝,但绝不是现在,如今他根基不稳,人脉不足,蔡邕虽有名望,但也撑不起一个势力。
之所以说这些,是希望自己能够跃入刘宏的眼睛,为日后入洛阳做准备,他很清楚,黄巾起义虽然动摇了大汉根基,但真正动摇大汉根本的,却是日后的董卓之乱,黄巾起义,按照如今的态势来看,是一场皇权与世家之间博弈所产生的衍生物,叶昭甚至猜测,他之前所说的那些,实际上怕是真的有人在背后如此谋划,若说天子不知道,叶昭是不信的。
“对,此事尚需从长计议。”蔡邕此时已经有些乱了心神,闻言下意识的的点头道:“修明你且前去赴任,我将亲赴洛阳面见陛下沉明此事。”
“天色已经不早,弟子告退!”叶昭点了点头,对着蔡邕一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