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荀攸竟然还拿他父亲来说事儿,何咸当即冷冷回复了一句:“那敢问先父枉死宫中的时候,荀侍郎又在作何?袁绍贼子大肆杀戮,败坏超纲、逞凶作乱的时候,荀侍郎又在作何!”
荀攸蓦然一愣,脸色瞬间变得很僵硬。
他实在没有想到,记忆中那个温润中和的何咸,心中对士人竟然已有了如此大的反感。由此,荀攸又急忙言道:“何公子勿要多想,在下此番前来,只不过来传达天子诏令。”
“嗯,诏令我也接到了。”何咸仍旧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挥手道:“既如此,那就不耽误荀侍郎了。”说罢这句,何咸更是头也不回地往堂内走去。
被晾在了一旁的荀攸,怎么都没想过事情竟会如此,当即也顾不得什么机密,大声喊道:“奉车都尉一职,除却掌御乘舆车之权外,更有奉朝请召之责!”
这话一入耳,何咸便蓦然停住了脚步。
这一刻,他就是再傻也明白荀攸是什么意思了:奉朝请召这个职责看似微不足道,就是朝会时负责召唤臣子的职责。但恰恰如此,何咸便有了光明正大同天子接触的机会。
也就是说,刘协除何咸为奉车都尉,其实就是在向何咸抛去了一根橄榄枝。更微妙的是,奉车都尉和折冲都尉一样,都是都尉一职。同时,战事紧急时奉车都尉还有领兵作战的权限。而且,这职位又与何咸之前的折冲都尉一职不高不低,正好巧妙地躲过了有心之人的诘难,可见
细节之处的谨慎和小心。
一时间,何咸也有些疑惑了,不由开口问道:“莫非有人,在天子面前提及过在下?”
荀攸这才恢复了一点平静,从容回道:“都尉在河东两场大捷,又于河内击溃王匡,此事朝堂何人不知?天子虽年幼,却乃聪慧之主,自然已暗记心中。”
“所以,天子听闻了我的事儿之后,便有高人指点除我为奉车都尉一职?”何咸上下打量着荀攸,心中猜测那高人极有可能便是荀攸。
可想不到荀攸却淡然回道:“都尉说笑了,在下不过一黄门侍郎,尚无这份才能。”
说着这话,荀攸心中其实已开始渐渐对何咸刮目相看了:因为从何咸此时的反应来看,他分明已了解这份诏令的用意。虽然,荀攸觉得何咸的反应还是有些迟钝,但至少不是那种不堪大用之人。
由此,荀攸又再度讳莫如深地交代了一句:“公子乃外戚,自当辅佐天子,匡扶汉室。臣闻近日天子苦闷,欲白龙鱼服往邙山一游,都尉正好需准备一应事宜。”
先给个司机的职位,又告诉自己老板很快要出差了,这其中的用意,傻子都能看出来。于是,何咸脸色就更苦了,嘟囔了一句:“就为了见上一面,还费这么大个劲,搞得跟痴情男女私奔一样.”
刚对何咸有所改观的荀攸,见何咸行事如此轻浮,登时又觉得一番苦心简直喂了狗。
何咸气得脸色都白了,却又只能压抑点拨道:“如今董董公对天子爱护有加,寻常人想见天子一面,何其难也!”
“嗨屁大点事儿!”何咸这时才骄傲地笑了,终于找到了那久违的装逼快感。这个时候,何咸目光不由变得深邃,抬头斜着四十五度角望着天,悠悠地、淡淡地开口道:“如此小事尔,何须什么除奉车都尉,还秘游邙山。天子青睐臣子,臣子也早已归心若渴。既如此,何不光明正大
下诏令,让臣担任专掌应对顾问的侍中一职?”
荀攸都快被气疯了:他没见过这么狂的人,可还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可没等荀攸暴走,何咸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悄声道:“天子是还想让臣掌一支兵权吧,那再给个校尉的职位不就行了?我记得,董璜好像就是侍中兼中军校尉吧?”
荀攸这时面色扭曲,几乎一字一顿地黑着脸、咬着牙道:“董璜,那是董卓的亲侄子!”言下之意,就是在说:何咸,你难道还能是董卓的亲儿子不成!
“没错啊,可荀侍郎大概还不知道,我刚把那个董璜又给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了。他那职位,自然也得有人接替吧?”
荀攸轰然大怔,不可思议地望着何咸道:“公,公子,你竟已.那,那董卓想必.当然,公子能这般全身而退,想必已得董卓默许.公子大才,行堂堂正道,攸不能及也!”看着200声望点悠悠到账,又看着荀攸如此模样,何咸心情忽然就好得不得了:人生最美好之事,除却这般在历史名人面前装逼于无形之外,还能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