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什么朽木不可雕之类的话,什么难听话没听过啊,他耳朵都起茧子了,齐老头却能经常翻新损人的话,这点值得佩服。
有时候他巴不得齐老头早点放弃自己这块朽木得了,对大家都好,不用互相折磨。可每次看到齐老头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用课余时间给他补课,这些话也说不出口了。
诸葛茂巴拉巴拉把自己的郁闷说了一通,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天也蓝了,也有心情关心一下人家小姑娘了。
他低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杨晓卉说:“你是今年的新生吗?没有看到录取通知书上的报道时间吗?再过三天,美院才接收新生……”
杨晓卉在他凑近后,举起手,想用手里的防狼喷雾喷他呢。
突然响起一道中气十足得叫骂声,“小兔崽子,又往哪里跑了!”
诸葛茂一听这声音习惯性地抖两下,小豆子不是说齐老头下午有个聚会嘛,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啊,果然小屁孩的话不能轻信。他可不能白担了这骂名,怎么都要出去溜达一圈。
他扬起亲切和蔼的笑,对着杨晓卉笑了下,然后绕过她朝大门飞奔而去,跑之前还朝她挥了挥手。
杨晓卉站在原地,举着手,一脸懵逼,傻乎乎地看着他越跑越远,直到看不到了。
似乎好像她搞错了,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她缩了缩脖子,还是早点回去吧,那个人不是说了,三天后美院才接受新生呢。
三天后,杨晓卉再次站在美院门口,看着里面稀稀拉拉的新生,再回想起上次来的情形,好像上次的经历只是她的一个梦而已,还是那种噩梦。
由于她是头一个到美院进修的人,一般人进修都不会来美院混文凭。因为这特殊性,校领导还专门开了一个小会,经研究商量,杨晓卉以后跟着大一新生一同上课,至于住不住校,美院这边不强求,这正合了她的意。
让她崩溃的是美院开学的第一天,不是上课,而是所有学生参加集体劳动—拔草。
校领导也知道这些杂草有碍观瞻,影响美院所剩无几的形象,可谁让美院穷呢。
现在大学都恢复招生了,政府的财政拨款都先紧着重要的大学,像美院这种搞艺术的大学每次都是排在最后,有剩余的款就拨点过来,没有了,那就不好意思,需要学校自己想办法自力更生了。
方校长有什么办法呢,没有,只能看着美院因为没有钱维修,越来越破落,连他自己看着都觉得寒碜,更不要说那些个来报道的新生看了,心哇凉哇凉的,都冷在骨子了,这样的大学跟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要不是想着考大学很不容易,他们绝对会弃美院而去。
每年开学季,方校长就会去市里哭穷,然后用化缘所得的哪一点钱来修缮破损最严重的教室,要不然会影响正常授课。
至于外面的野草野花,嘿嘿,只能依靠学生们了,你们在美院里面学习上课,当然得付出一点劳动了。
杨晓卉听说要拔草,看了眼窗外那片郁郁葱葱的野草,又看看教室里面数来数去不到十人的新生,脸都绿了。大一新生统共就这么多,再加上上边三个年级,也看的出来美院人丁稀少到什么程度了,那得拔到什么时候啊!
今天太阳还特别大,她涂了防晒霜来的路上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要不是觉着撑太阳伞太突兀了,她早就撑着过来了。本来以为会在教室里边上课,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个晴天霹雳啊。
看着同学们陆续出去了,杨晓卉也不好搞特殊,无奈地跟着去了。
到了花坛,老师分配地方,看杨晓卉是个白净漂亮的小姑娘,照顾她,给她分了一个背阴的地方,没有分配工具,就打发她去拔草了。
杨晓卉蹲在咬牙切齿地拔草,好似野草跟她有仇一样,可不有仇啊,她明明是来上课混文凭的,为什么还要参加劳动啊,如果早知道,今天就请假不来上课了。
“哎,哎,你这样拔草不行,手会受伤的……”
头顶上传来说话声,杨晓卉怔了一下,抬头看去,眼冒金星,看不清楚,蹲了一小半会儿了,又是在太阳底下,头晕眼花也很正常。
诸葛茂看着小姑娘迷茫的眼神,知道她没认出自己来,索性蹲下来,帮着她一起拔草,边拔还边指点她怎么做省力不受伤。
他在美院加上今年,拔了三年草了,经验丰富,是个拔草高手,三两下把自己分配的地方拔完了。
打算回宿舍休息一下,就看见三天前的那个小姑娘,美院女生少,她蹲在那里特别显眼,所以诸葛茂一眼就看到她了。
小姑娘正红着脸,一点一点在揪草叶子,看她这动作,这速度,就知道是个没怎么干过活的姑娘,估计天黑了,她都没拔不完。
他就当学雷锋同志了,帮帮这个脾气有点冲的小姑娘,难得是他看得顺眼的人啊。
有人主动要帮忙,杨晓卉没有不乐意的,还挪开身子,让他去拔那片特别茂密顽固的野草。
诸葛茂见了,也没有点破,一边拔,一边笑着说话。
杨晓卉听着听着,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啊,再一回想,这不就是前几天吓过自己那个混蛋的声音吗。
她认得这双带笑的眼睛。
今天他的脸洗干净了,没有那些五颜六色的颜料遮挡,露出了好看的眉眼,高挺笔直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嘴唇,总的来说这个是一个俊秀却不娘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