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沐子央恭谨地颔首立于下方,昊渊与李飞扬则是往后倒退几步到门口,才转身离开。
他们的脚步声离得远了,炎玦离开座位,来到她面前,问道:“阿央,此次援助晋国一事,你大可留在瀛洲调度,倘若不放心,亦有为师与徐示青从旁协助,为何你还要执意前往人界?”
沐子央不急不徐道:“我既然掌管东海门,就有权亲自前往人界,照看本门弟子。”
她本无意这么早就前往人界,但想起对墨青宸的承诺,唯有这样,才能避开朝会时不得不与炎玦见面的窘境。
炎玦道:“阿央,你曾为妖王,易招惹来祸端,你若同行,说不定会制造更大的麻烦。”
沐子央不去辩解自己还是不是妖王的问题,可他这么说,也未免太看轻她了,“我已在外独自生活了五年之久,并且能完好无缺地回到瀛洲,即便是妖兽限界那次,也是朱雀趁我方人数较寡,才能发动突袭。”
炎玦听到她提起限界之事,更是心烦意乱,他声色转为严厉地问道:“你是打算连为师的话都不听了?”
沐子央却仍不为所动,“师父,阿央身为一派之首,不能弃门下弟子于不顾,还请师父见谅。”
炎玦看着她,虽说她回来后性情有些变化,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几乎很少这般执拗,会当面违逆他的意思。
她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此时竟然还敢威胁他。
他不由得想起最严重的一次,还是她逃到冥界的界门,被他断掉仙骨的时候。
炎玦压不住心中的怒意,未免出手做出伤害她的事,他二话不说,转身离开净修殿,独留下沐子央一人。
她并不怕他,反正到时候她想走,他也留她不得。
这时,后方忽然传来脚步声,沐子央转过头一看,却是南宫暮走了过来。
南宫暮语重心长道:“你明知师父的脾气,为何还要惹得师父不高兴?”
沐子央本不想理他,可转念一想,便有心要给他提个醒,“师兄,青蕊已随冥尊入关,短期之内他们不会出来,你是日子过得无聊了,所以才想插手我跟师父之间的事?”
南宫暮被她这么一敲打,也晓得她不想自己多管闲事,“我不是想插手,只是不想情况变得更糟。”
沐子央冷嗤一声,可还未等南宫暮离开,炎玦突然又出现在殿中。
两人皆是一愣。
南宫暮最先反应过来,他朝炎玦一拜,“师父,请您原谅师妹,她绝非有意要顶撞您,师妹责任心重,又不想丢了师父的颜面,才想努力做好东海门的掌门,倘若师父不放心,就让徒儿随师妹一起去人界,多个人也好多份力量。”
若论起说这种违心的话,无人比得过他,在师父身边磨厉久了,他修心忍性,掩饰本心的功夫,几乎已经到达炉火纯青的境界。
炎玦沉吟半晌,语出惊人道:“暮儿,你与晨儿留在瀛洲替为师处理政事,为师将亲自带着阿央前往晋国。”
沐子央心下一紧,面色却不显,她静静地看着炎玦,他亦是目光炯炯地回望着她。
站在一旁的南宫暮,再不识相,此时也不敢开口说一句话,更何况他是这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沐子央平心静气道:“师父日理万机,切莫因为阿央,以致荒废瀛洲政事。”
炎玦面不改色,淡淡道:“调查瀛洲中人,有无背地里与妖界勾结,意图祸乱人界,事关重大,何来荒废之说。”
沐子央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心忖事情这样发展,竟与她的计画完全不同。
她可说是引火上身,后悔莫及。
自然她是不怕炎玦,可一想起墨青宸进关前,对她的殷殷嘱咐,他若得知她背着他,与炎玦前往人界,还不晓得以他的性子,又会闹出什么么蛾子来。
然而已经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怎么样也收不回来,炎玦这下是铁了心要与她一起去了。
回到琉光泽璃宫以后,沐子央思量许久,终于做下决定,她必须散尽尚在体内,压制她庞大妖力的化攻丹。
以往有墨青宸在也就算了,如今他在闭关,真发生什么事,以她现在的情况,并非炎玦的对手。
她在琉光泽离宫外,寻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只因驱散灵药后,周身妖气四溢,若加以拘束,很容易对她造成危害。
李飞扬如往常般,待在不远处,静待她的指示,也有替她护法的用意在。
沐子央盘坐于地,过不久,只见她的眉心开始闪现妖冶的九芒图腾,红焰似火,烧得她头痛欲裂。
灵药开始一点一点地逼出她的体外,她的四周逐渐布满了星尘,玉手上的指甲,忽尔变长了半吋,墨黑长发也彷若活过来一般,在她身后扭动不已,连平时不轻易示人的九条狐狸尾巴,都壮观地开展于她的身后
沐子央睁开森森的黄色眼楮,娇媚地伸了一个懒腰,仰望着满天星空,轻叹一声,“舒服,打从到瀛洲之后,也就只有现在,才让我真正感觉舒服。”
原本四散的浓烈妖气,在她扬手一挥下,全数回到她的体内,而星尘更在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饶是如此,却已瞒骗不过,那个早在暗处隐藏许久的人。
沐子央面向前方黝黑的树林,喊道:“师父,你既然来了,何必躲着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