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老了。就算我是九五之尊,天下统率,也躲不过这天道循环。可是广然,这片赵家先祖打下来的江山还是要有人守护,所以,广然,那次行刺的事情你做得对。如若不然,我可能会真的被私情所惑,百般纵容太子,最后辜负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更对不住赵家先祖,大周基业。”
李广然闻言,早已经是泣不成声,原来,皇帝一直都知道,也一直都在看着他。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身为帝王的万般寂寞与无奈。广平帝英明了一辈子的人如何不知道太子的所作所为,可是他一直容忍着,包庇着,皆为与先皇后那一丝微弱的血脉,希冀在万丈高寒处尚能得到一丝人间的温暖。可是,他却帮着赵基一举把太子铲除了。
而除了先皇后,皇帝最信任,最依赖的人也是他,可是在最后关头,他却让那一把刀插进了皇帝的手,一刀斩断了这二十多年来的无言深情。
李广然此时已经是跪倒在广平帝脚下,哭的涕泗横流,狼狈不堪,广平帝听着那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眼眶依然泛红,他望着这万顷草原,忽觉这盛夏的生机勃勃中早已暗含了秋日的苍黄与肃杀。
“贤弟,我身为帝王有千般无奈,你作为臣子亦有万般委屈。但这万里河山不会因为一人转移,广然,你就再辛苦些,替新的皇帝再多守护这大周片刻吧。”
李广然哭了良久,广平帝也等了很久,终听到李广然一句:“臣这一生只守护一位皇帝。但这大周却是兄长毕生的夙愿,广然会誓死守护。”
广平帝此时终于热泪盈眶,起身拉起了李广然,“此生有君,我心足矣。”
李广然从宫中回府的第三日,便向广平帝递交了辞官文书,交出手中的一百万兵权,告老还乡。广平帝迟疑了数日,最终朱笔一批,自此在大周朝宦海沉浮了二十年,依然位极人臣,风光无限的李广然忽地跌落了神坛。
此事朝野震惊,京都人也都议论纷纷,唏嘘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道好循环,连堂堂镇国公也不能免俗。有的人更是刻薄,说是赵基拖垮了整个镇国公府,可怜镇国公一世英名,却毁在了一个败类皇子手里。
说到赵基,先前在京都名声不好的李珠妍自然又会被拿出来说事儿。人言李珠妍天生灾星,克夫克父,又生性轻浮,勾引皇子,企图改命,却不想引狼入室,败坏了一家人的名声。
这流言蜚语愈演愈烈,镇国公府也懒得理会。但身为禁军统领的李广云却因此收到了牵连,被上级捉住了错处,贬为兵部侍郎。李广德依旧在礼部当差,未受牵连,李越身为朝中新贵却因为世态炎凉备受打压,寸步难行。
李广然手中的一百万兵权被广平帝分给了朝中镇守西南边陲的两位大将,赵萧分得了三分之一,自此成了军中军权最高的新贵。广平帝也甚是倚重赵萧,皇城的禁卫大半交给了赵萧的部下。赵宣一时气不过,来到秦贵妃的宫中好一通发泄。
秦贵妃却依旧淡然处之,“话说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改改?”
赵宣皱着眉头,万分焦急地说道:“母妃,父皇把三十万兵权交给了赵萧,加上他手里的三十万就是九十万,几乎是百万雄兵,我怎能不急?”
“哦?这就急了?那我问你,你舅父手中眼下有八十万,加上东突厥被攻克后,达曼王子手中的十万骑兵呢?”
赵宣听闻,眉头还是不得舒展,“可是母妃,父皇把禁军权近乎大半儿的交给了赵萧,这不是给咱们添堵吗?还有舅父的部队眼下在边关,调回来需要时日,可是赵萧手里的兵就在眼前啊。咱们······”
“所以李广然一倒,赵基这一角自然就不能维持平衡,你觉得以你父皇的性子会把那么多兵权都给你?”
“难道说,父皇还不属意我?他到底想选谁?陈昭仪那个贱妇生的吗?”
“十皇子我不知道,但肯定也不是九皇子,你该庆幸你父皇没有偏向赵萧,否则眼下还有你我母子的容身之地?皇儿,你父皇既然有意给你们创造了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万要好好把握住,帝王之路本就不是好走的,你与太子明争暗斗了这些年,想必也该明白。”
赵宣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他脸色依旧难看,却只得回道:“儿臣明白。”
秦贵妃看着眼前执拗的儿子,忍不住摇了摇头,“皇儿,别觉得不公平,你父皇当年还不如你,不照样登上了那个位子,凡事事在人为,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