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直接选一套就行。]
季承打了电话过来。
陶瓷把电脑桌的报表缩小,接了他电话。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直接让我确定婚纱礼服和婚礼风格这些...”
这的确不是她的风格,她有整个宇宙想要展示给别人看,但是到这个时候她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兴致。
“不想跟我结婚?”
“不是...”陶瓷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桌上的仙人掌,“我只是觉得这跟我想象中的婚礼不太一样。”
“你想象中怎么的?”
陶瓷换了个地儿,一下又一下按着鼠标刷新屏幕。
她瞳色有些散,语调像是泄了气儿的气球,“我也没有怎么想过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是想象中会很惊喜,会很意外,也不会被人程序化的报道。”
内线电话响了。
陶瓷没跟季承再多说,“我工作了,你选好就发给我吧。”
“嗯,好。”
陶瓷刚确认好一份报表,王艺的电话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打进来了。
“喂?”
“今晚有空没?”
“天气预报说了晚上下雨你不知道?”
“前天,它大哥也说下雨了,这不是没下嘛,问你正事儿呢,有空没?”
陶瓷转了转椅子,“算有空吧。”
“那今晚上陪我拍闺蜜照吧?”
“... ...”陶瓷觉得肉麻死了,“你干嘛拍这种东西?”
“什么叫这种东西,你看离你结婚时间越来越近了吧?你马上就是已婚黄脸皮了吧?不想要纪念一下我们逝去的友谊吗?”
“我结婚,你要跟我友尽?”
“那倒不至于,只是想到以后每天跟你讨论哪个奶粉好,哪款纸尿布好就觉得咱俩纯洁的友谊一去不复返。”
陶瓷想象一下那个场景。
太美不敢想。
“你就说拍不怕?”
“拍。”
陶瓷给季承说了晚上跟王艺出去玩,季承让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王艺开了车来接她,陶瓷坐上副驾驶,边系安全带边问她,“行程你都安排好了?”
“嗯,放心。”
陶瓷觉得王艺是早有预谋,这已经不是安排好的程度,简直是安排得太完美了。
她被捣鼓了两个小时,捣得天都黑了。
王艺满意的上下打量她,露出傻兮兮的笑:“完美。”
陶瓷轻拍她做‘V’的手,“拍个照,你搞这么复杂做什么?”
“做个纪念就好好搞嘛。”
陶瓷站在镜子前,不自然的扯了扯婚纱裙,再看了一眼她身上的伴娘裙,“那好歹也穿个学生装,穿婚纱好奇怪...”
她穿着一身蛋糕裙双肩婚纱,这件婚纱的设计既能够体现出女性优雅的曲线,将漂亮挥得淋漓,又能够体现出隐在女性骨子里的可爱。
陶瓷觉得挺好看的,她提起了点拍照的兴致,正想要说话,这时,王艺瞧了眼墙上的钟,急急忙忙拽着她往外,“来不及了,快走快走。”
陶瓷一脸懵的被王艺跟着走,“去哪儿...这里不是有摄影棚吗?”
王艺一脸义正言辞:“得拍出大片的感觉吧,在摄影棚怎么拍?”
大片很多都是摄影棚拍出来的。
她来不及说,下意识的牵着裙摆跟着王艺往外跑。
陶瓷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所以还是王艺开车。
她坐在车里,用化妆遮阳板上的镜子看自己脸上的妆,在婚头纱的衬托下,更显妆容雾濛濛的美。
已经晚上十二点了,公路上的车明显变少。
陶瓷一看见自己漂亮就想飞。
她扬着唇角往窗外瞧了瞧,“去哪儿?”
“大学城。”
附近的大学城?
“干嘛去那?”
“拍照啊...”王艺尾音拖长,目光游移,“哎呀,你别问,晚点就到了,等会你就知道了。”
“你高兴就好。”
陶瓷怕弄乱头发,她隔着玻璃向外打量。
大学城是单独划分出了一个大区域,有外环中环内环三层将它跟外面喧嚣的世界隔开。
等陶瓷和王艺到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陶瓷迷迷糊糊的想,社会进步得真快,现在摄影师照明师敬业程度真是难以想象。
她拧了矿泉水瓶,在王艺的喋喋不休中,小心的倒着喝了一点。
王艺瞧她一眼,妆没花。
“还要走多久?”
“马上到了,就在前面。”
陶瓷百无聊赖的侧头看窗外,现在时间太晚了,路灯站岗,宽宽敞敞的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
安静。
挺好的。
王艺再开了小半刻钟,光线开始变暗。
陶瓷努嘴指了指灯,“前面的灯都坏了,你小心点。”
“不开了,就是这里,下车吧。”
“这里?黑漆漆的...”
王艺帮她整了整头纱,确定以及肯定的打断她的话,“就是这里,下去吧。”
陶瓷有点来感觉了...
她看王艺一眼,莫名其妙:“不会吧?”
王艺耸了耸肩,“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怎么懂?下去吧。”
陶瓷看着黑漆漆的前方,推门下车。
“砰。”
她脚尖刚着地,身侧两边的路灯乍亮,像是黑夜里指路的灯塔。
陶瓷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王艺。
王艺把头从副驾驶窗口伸出来,把闺蜜照道具捧花递给她,“亲爱的,往前走。”
风带着热气,粘腻得让人生起质朴的亲切感;走在柏油路上,有种特别的浪漫感;她回头看,走过的路两边亮起的灯连成漂亮的珍珠串儿。
她提着裙摆。
一步一步。
很慢很认真。
吃毒苹果的白雪公主被王子救了,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是结局。
睡美人得到王子的吻而苏醒,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是结局。
灰姑娘穿上了玻璃鞋被王子找到,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是结局。
茉莉公主遇到了装作流浪汉的阿拉丁,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是结局。
所有的故事从男女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陶瓷一直在想是不是在故事结束的那之后,生活就变成了平淡无聊或者摩擦不断。
如果他们一辈子都是很普通的人,不会因为病痛天人永隔,不会因为事故而坎坷不断,不会因为背叛而身心折磨,接下来的生活会不会被渐渐削弱有趣性,又会不会让她渐渐丧失幸福感?
她走到坡顶。
远处的科技馆乍亮,灯火通明。
她远远的看见了季承。
四周的光都好模糊,但是他却在她眼里特别清晰。
他不动神色的站在那里,像是无声挺拔的竹。
会无聊吗?
陶瓷突然安心,好像不会啊。
陶瓷突然笑,脱掉高跟鞋,牵着裙摆开始跑。
拖在地上长长的婚纱裙摆鼓了点风,像是浪花般波动的天际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