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严家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严清怡细声细语地道:“后娘这是不情愿嫁过来?都进门这许多日子了,还把自己当外人……各位婶子大娘也都瞧着呢,祖母连路都走不稳,弟弟年岁还小,后娘的意思是我欺负了你?那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儿,后娘说说我是怎样欺负的?”
她相貌随薛氏,长一副温婉清丽的脸儿,穿着总是干干净净的,不笑不说话,平素在街坊中人缘极好。
此时虽然面色仍是平心静气,可衣服上沾着土,腮边垂着发,怎么看都是被人欺负,而不是欺负人的那个。
曹婶子许氏笑着拉起胡寡妇,“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走到一起就是一家人,你进门时候短,大家都没摸透脾气,过阵子就知道了,严家的哥儿姐儿还有老太太都好性子,断不会欺负人。”边说边拉着胡寡妇进屋洗脸。
待到回家,却偷偷跟曹元壮道:“严家老二真是猪油蒙了心,先头薛氏多好一人,知书达理的,现在这个却是泼,恨不能躺在地上打滚,也不怕被人笑话……我看大勇对三妞挺上心,本来打算两家结个亲家也好,现在来看,有这么个难缠的后娘,以后不知受多少牵累?”
曹元壮粗嘎地说:“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家的锅台上的灰还没擦,却有心思管别人?赶紧收拾着做饭,吃了饭我得出去找活计,不能天天闲着。”
许氏瞪他一眼,进了厨房。
当晚,胡寡妇做了饭,严其华回来得也早,正赶上晚饭。
胡寡妇言笑晏晏给他盛饭盛汤,好像根本没有发生早晨那处闹剧似的。
吃过饭,两人就回了南屋,刚开始还说了几句闲话,不多时就响起“嗯嗯唧唧”的喊叫,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
严清怡坐在饭厅听得清清楚楚,直觉得从里到外地恶心,恨不得拿棉花塞住耳朵眼儿。
严青旻似乎也明白两人在干什么,头压得低低的,小脸涨得通红。
第二天,严清怡早早起床,做了一小盆面疙瘩汤。
严其华夜里折腾得厉害,食量便格外好,一人吃掉半盆,严清怡姐弟俩吃了半盆,而胡寡妇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头发披散着,棉袄扣子也没系,扭着细腰走到严清怡面前,看一眼她手中正做的绢花,居高临下地说:“你爹瘾头真大,险些把我累得散了架……早饭是做不成了,你爹给了钱,出去买包子吃,我要两只萝卜馅的。”
严清怡接过钱,喊上严青旻一道出了门,没去包子铺,而是往酱肉铺子买了块卤好的肘子肉,两人分着吃完回到家。
胡寡妇蹲在院子里,面前摆一盆清水,正拿梳子蘸了水梳头。
严清怡开口道:“萝卜馅的卖完了,下一锅要等一刻钟,我怕后娘着急就没等。”
“卖完了?”胡寡妇狐疑地看着她,“钱呢?”
严清怡伸出手,掌心里两枚铜钱,“三弟吃了两只肉包子,我吃了两只白菜馅的。”
合着就没有萝卜馅的。
胡寡妇抓过钱,顺势捏住严清怡的腮帮子,扭着她的脸,强迫她面对着自己,“三妞,别以为我对付不了你,就你这身板,三个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只不过看在你这张脸还有点用的份上……先让你猖狂两年,两年后我看你怎么跪在地上求我?”
严清怡挣扎两下,却挣不脱,抬脚踹在胡寡妇小腿上。
接下来几日,严其华与胡寡妇仍是三天两头争吵,吵几句就动手。
以往薛氏脸面薄,总是忍着不让左邻右舍听见,胡寡妇可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每次叫喊得很杀猪一般。
没多久,街坊邻居就习惯了。
曹大勇也见到一回,回府衙后告诉薛青昊,“你家比咱们这演武场还热闹,天天鬼哭狼嚎的。”
薛青昊不放心严清怡,再次休沐时,就让大勇把严清怡叫了出来。
一见严清怡,薛青昊就忍不住掉眼泪,又觉得在大街上被人看见不好,扯着衣袖擦了,哽咽着问:“姐你没事吧?”
严清怡笑盈盈地说:“能有什么事儿,他们打他们的,我又不傻乎乎地往前凑……你千万别告诉娘,娘不知道缘由又得胡思乱想。” 侧头看看他,“你都快赶上我高了,可不许随随便便哭鼻子。”
薛青昊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想姐了……平常训练的时候,再怎么累怎么苦,我都没掉过眼泪。不信你问大勇哥?”
曹大勇连忙作证,“是真的,我们教头说这些人里,就数阿昊长进最大,刚去的时候腿脚短,跑几圈落下老远,现在都蹿到最前头,马步也扎得稳。林教头也夸过。”
三人正说得热闹,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哎哟,不枉我费这么多工夫,还真给找着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佳人就在望湖街旁啊,哈哈哈。”
一串诗句,念得是驴唇不对马嘴,严清怡不由回头,便瞧见个穿着一袭绯色锦袍的年轻公子。
那人约莫十七八岁,手里摇一柄象牙骨的折扇,两眼直直地盯向自己,摇头晃脑地说:“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是个美人坯子。”
严清怡察觉不对,正要离开,那人却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敢问姑娘芳名?”
话音刚落,薛青昊一拳挥过来,“芳你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