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在湖边钓鱼,因怕惊了鱼,把丫鬟们远远地打发走了。
那个陈姑娘也属于不被待见的,被一并撵出来。
陈姑娘磕磕巴巴问她是不是姓罗,说有个说话声音很粗的魏姑娘,四处打听她的下落。
她一听就知道是魏欣,便请陈姑娘帮忙给魏欣带个口信。
后来颜氏病重,郭蓉好长时间没有参加过宴请,她也没有机会再见到陈姑娘。
郭蓉有位兄长,叫做郭进。
有天郭进拦住她,说他那里有封信,是魏五写的,让她随他去拿。
她当时有些熬不下去了,把魏欣当成了救命的稻草,尽管觉得不妥当,还是跟了他去。
郭进拿出信来,却不给她,笑眯眯盯着她瞧,“听说你是阁老家的孙女儿,我还从来没玩过大家闺秀,你好好伺候我,我就把信给你,往后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管饱阿蓉再不敢打骂你,如何?”
她怎可能应?
但是又急切地想看到信,跪在地上一遍遍地求他。
郭进拿出四封信挨个看了看,挑出一封来,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狞笑着道:“这样吧,强扭的瓜儿不甜,大爷我向来怜香惜玉,就给你点时间考虑考虑。今儿你让我亲个嘴儿,我先把这头一封信给你。”
说着,不等她反应,就朝她压下来,满嘴臭气熏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拼命推却推不动,反而被他箍得更紧。他滴答着口水的舌头往她脸上蹭,手不安分地往她衣襟里塞。
她无计可施,张嘴咬在他下巴上,趁他吃痛,夺过信就跑。
回屋之后赶紧掏出信,信上写着槐花胡同口有家面馆,经营面馆的两口子是魏府下人,让她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跟做饭的妇人说。
她泪如雨下。
她认得那个妇人,每次经过面馆,妇人都会站在门口和善地冲她笑,有时候还问她在郭家过得好不好。
她爱面子,捱了打骂从来都是忍着,不肯被别人瞧出来。
所以每次都说很好,很好。
信是半年前写的,面馆两个月前关张了,据说是男人不当心摔了腿,回乡下养病了。
她明白魏欣的意思,如果她过得不好,魏欣会想法替她换个主家。她是官奴,只能买卖不能赎身,除非满了十年,或者经过官府特赦。而那个时候,罗家案件余波未消,谁也不敢冒着触怒天颜的风险开出赦令。
可她每次都对妇人说很好很好。
郭进那里有四封信,那就是说魏欣至少给她写过四封信,她却从没回过只言片语。
仅有的希望不曾点燃就已然破灭。
而且清清白白的身体也被郭进的爪子碰了。
她既是绝望又是羞惭,俯在床前哭成了狗。
第二天,郭蓉就四处找她的玉簪子,诬陷她偷了东西。
转世为人,严清怡从来不愿想起此事,仿佛不去想,那件事就没有发生过。郭进没有用湿嗒嗒的舌头舔她的脸,而那双脏兮兮的爪子也不曾伸进她衣襟里。
可在桃花会见到郭蓉,结痂已久的伤痕重又被扒开,血淋淋地摊在她面前。
魏欣又跟前世一样,坚定不移地支持着她。
前世,她们自幼相识,先是一起玩儿,慢慢才好起来的,而这世,才认识不过半年,魏欣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对林栝的思念,对魏欣的感激,对将来生活的渺茫尽都压挤在一起,骤然迸裂,一时教她无法承受。
严清怡哭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收住泪。
魏欣出去吩咐春兰端了水来,不用丫鬟伺候,自己拧了帕子给严清怡擦脸。
严清怡忙接过来,羞赧道:“不好劳驾你。”
魏欣笑道:“这会儿想起来客气了,刚才看着跟仇人似的,抓着我哇哇哭,非得糟践我这衣裳……你看看怎么赔?”
她穿得是杭绸褙子,肩头被洇湿了好大一片,待会儿干了肯定会有水印。
严清怡去开衣柜找衣裳,“你先穿我的,等我再做件赔给你。”
魏欣拦住她,“你比我高,你的衣裳我穿不了,反正看不太出来,我给你寄过信之后就回家,不用换来。你禁足在家没事干,倒是给我做条裙子,我过生日的时候穿,就不另外收礼了。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五月初七的生辰。”
哪里有特特把生辰说出来,好叫别人准备送礼的?
也就是魏欣能做出这事来。
严清怡失笑。
她怎么会不知道魏欣的生辰?
魏家有棵紫薇树,每当魏欣过生日就开得满树粉紫的小花,绚烂夺目,紫薇树还怕痒,碰触它的枝条,会抖动不停,很有意思。
以前她们最爱在紫薇树下看魏欣摆弄纸笺。
魏欣对各种纸张纸笺情有独钟,不但喜欢收集纸笺而且常常自己熏制,不管什么样的花儿,但凡她觉得好,就揉碎了磨出花汁熏染纸张。
熏出来的纸有些清爽淡雅,有些难闻得要命。
魏欣把好闻的自个儿留着,难闻的就送出去,时间一长,她们几个知交好友最怕的就是魏欣送纸过去。
严清怡打定主意,一定要给魏欣好好准备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