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本来命都要没了。我应允他只要做成这件事,赌债我替他还,还能保得他家里老小平安。那人再没有不应的。”
云楚青“切”一声,“赌徒说的话也能信?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那人要是招供出你来,我是概不承认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郭进忙不迭地答应。
云楚青又道:“你说说,是怎样吩咐那人的?”
郭进端起茶盅抿口茶,身子往前蹭了蹭,开口道:“就是依着姑娘的说法,让那人等在高房胡同拐角的地方,等花轿过来,他便跑出去拦住轿子,说严三娘是他没过门的婆娘,两人在济南府私定终身,他到京都来谋生计,没想到严三娘竟然背信弃义另攀高枝。”
云楚青没好气地说:“你才刚说他家里有老有小,这会儿又是没过门的婆娘,到时候说漏嘴怎么办?”
郭进灵机一动,“那么说是他纳的妾?”
云楚青眼珠子转一转,笑道:“也行,就说两人在济南府有私情,约定好在京都做对野鸳鸯。反正让严三娘面子里子都丢尽,再嫁不成平王。对了,你请的打手也得准备好,等那人说完那套话,立刻扔个飞刀或者飞箭的杀死他,别耽搁久了怕露出破绽。”
郭进笑道:“哎哟,姑奶奶,你都打哪儿听来的。飞刀飞箭太扎眼,我寻了个镖师,甩石子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好,隔着百尺远能打中杏子。到时候让他对准那人太阳穴扔几粒石子,照样要人的命。”
云楚青笑道:“不拘什么,只要能封了那人的口别胡说就成。”
郭进连声答应着,伸了脚去勾云楚青脚尖,“姑奶奶,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了,总得给我点红利,先尝个甜头吧?”
云楚青俏脸一板,“说好的事成之后任你为所欲为,别说话不算话。”
“就只亲个嘴儿,或者摸下小手儿,成不?我这先先后后花了六十七两银子,至少得让我有个盼头啊,万一姑娘反悔,我可没法往伯府里寻人。”郭进先还央求着,后来竟是硬了声,推搡着云楚青肩头就往簟席上压。
云楚青忙扬声唤人。
郭进乐呵呵地说:“姑娘省省吧,你那两个丫鬟被姑子喊去吃酒了,这会儿兴许正睡得酣实,也不知便宜了哪家的爷们?待会儿咱们快活完了,少不得也跟那两个快活快活。”
云楚青咬着牙道:“无耻!卑鄙!”
郭进一手禁锢着她的两只手,另一手从怀里掏出帕子,用力塞进她口中,笑道:“我哪里比得上姑娘无耻?你把我当傻子,我还就真傻了?王爷成亲,我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上前冲撞,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姑娘口口声声说看上我这样好那样好,可连个手儿不让拉,而且姑娘防我防得紧,点心不吃茶水自带,丫鬟就守在门口寸步不离……今儿姑娘从了我,我把姑娘收了当个妾,以后只疼姑娘一人可好?”
云楚青涨得满脸通红,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想挣扎又挣不脱。
郭进一把又扯下腰间束带,将云楚青两手捆住,三下两下扯下她罗裙,便要拽她中裤。
便在这个时候,几位身穿皂衣的衙役一脚将门踢开,冲进来喝道:“狗东西,竟然在佛门净地行此无耻勾当,都给我捆了。”
云楚青已经是捆着的,便不再费工夫,三下两下将郭进捆了。
郭进骂骂咧咧道:“我爹是辽宁都司指挥佥事,我看哪个敢动我,赶紧把我放了。”
衙役道:“呵,一肚子男娼女盗的东西,还挺硬气?有本事当着知府老爷的面儿骂,看看知府老爷能不能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多赏你几棍子?”
斥罢郭进又看向云楚青,嘴里啧啧有声,“你爹是哪位,说出来吓唬吓唬爷,爷最怕当官的……哈哈,想必官老爷家的姑娘也不会出来卖。”
伸出长剑挑起云楚青散落在地上的裙子,“哎哟,料子不错,看来生意挺好。”
云楚青羞愧难当,只恨不得咬了舌头自尽,只苦于嘴里塞着帕子,连咬舌都不能。
衙役们推搡着两人出去,就见外头已经捆绑了许多女尼跟嫖客。
却原来,不知道谁往官府里告了密,官府派了衙役捉拿这些有伤风化者,正巧就将云楚青堵了个正着。
在一片光头女尼中,云楚青以及她那两个喝了药酒满面潮红的丫鬟格外显眼,引得无数人议论纷纷。
衙役们用麻绳将十数人像串糖葫芦般捆在一起,驱赶着往前走,没走多久,迎面遇到了五皇子楚炤和跟随他的四个侍卫。
楚炤一眼就看到了只穿着月白色中裤的云楚青,怒火立时熊熊燃烧起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衙役单膝点地,双手抱拳:“启禀殿下,知府老爷接到密报,说这几处庵堂多有不轨之事,命我等前来查看,果然捉拿了这些人犯。”
楚炤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道:“佛门净地有伤风化,当诛杀不论!”
说罢,朝侍卫一挥手,“都砍了。”
衙役大吃一惊,忙道:“殿下,这些人还不曾过堂。”
楚炤根本不听,先自拔剑一下刺向云楚青心口,侍卫们见状,犹如切菜一般,将十几人尽数杀了干净。
消息传到宫里,康顺帝拍案大怒,对身旁内侍道:“传我的口谕,着锦衣卫指挥使将祠庙庵堂逐个审察一遍,再有有辱佛门之事,斩无赦!今日那五处庵堂,其余众人尽数流放岭南,永不回京!”
内侍身子抖了下,躬身应是,悄无声息地退出来,唤个可靠的内侍往锦衣卫传令,而他掏帕子擦擦汗,仍回御前伺候。
只听康顺帝对范大档叹道:“老五太沉不住气,虽然那些人死有余辜,却不能当街杀人……性子太过暴戾。”
范大档解释道:“也是事出有因,听说忠勇伯家的姑娘也在其中,如果带到牢狱过了堂,岂不有辱朝廷盛名?”
康顺帝冷冷“哼”一声,“云度教女无方,连个闺女都管束不了,还能替朕管理兵士?你替朕拟旨,革去云度爵位,令他不得带兵……最多给他个百户当当。”
万皇后也听闻此事,对身旁宫女道:“这次何监正倒是测算得准,果然是个短命的。”叹一声,“又得给那个不省心的相看亲事。”
七爷却颇为遗憾。
司礼监拟定的赐婚诏书已经呈在御前书案上了,如果再缓几个时辰,说不定这事儿就定下了。
等那时候,才真正有意思。
不过,圣上跟万皇后以及宫里诸位消息灵通的,都知道楚炤选定了忠勇伯府的姑娘。
现在闹出这事来,楚炤真是面子里子掉得透透的。
唉,可惜了,这般好看热闹的戏码,他却没法亲眼看到,还得假装不知道。
锦衣卫指挥使奉旨逐间审察祠庙庵堂,又查出许多不尽不实之事,处死近百人,一时京都的僧侣个个心惊胆颤,连带着信徒香客们也不敢往庙里进香拜佛。
就在满城风雨飘摇之时,即将出阁的平王妃开始发嫁妆了。
辰时刚过,黄米胡同就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鞭炮足足放了一刻钟,将周遭邻居都吸引出来看热闹。
辰正一刻,头一抬嫁妆稳稳当当地出了门。
正中是一对晶莹润泽的羊脂玉玉如意,两边各摆着一盆两尺多高的红珊瑚。
有知情者悄声道:“这肯定是宫里贵人赏的,一早我看到宫里的马车停在门口。”
头一抬走出去没两步,第二抬又出来,是八样瓷器,一对青花折枝花果纹的六方瓶、一对圆足凸肚景泰蓝橄榄瓶、一对天青色汝窑花觚和一对粉彩缠枝牡丹花的梅瓶。
这是安郡王妃等宗室送来的贺礼。
再然后是各样玉器瓷器,一抬接一抬连绵不断地抬出来。
抬嫁妆的都是从金吾卫和旗手卫等挑出来相貌周正的,他们俱都穿着箭袖戎服,为示喜庆,腰间束带统一换成了大红色,显得精神抖擞。
钱氏与辛姑姑带着两个婆子指挥着发嫁妆,而魏欣、何若薰以及张芊妤等人则在东次间陪着严清怡说话。
云楚青的事儿虽然被压下了,但这几日消息都很灵通,通过各种途径知道了其中内情。碍于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不便提起,只捡着高兴的话题说。
不免就提到何若薰新得的麟儿。
何若薰去年冬天生了儿子,现在八个月,正是好玩的时候。
何若薰提起儿子就刹不住,从生产时候的苦说到生产后的焦虑,又提起喂养孩子的喜悦,滔滔不绝地讲了小半个时辰。
张芊妤羡慕地说:“你真有福气,头一胎就生了儿子,我都成亲两年了,还没有动静,婆婆虽然没催,我却是急得不行,本来打算去潭拓寺求子,没想到又闹出这事来。”
魏欣急忙岔开寺庙的事儿,“生孩子不能急,越心急越不容易怀上,你婆婆既然没催,你安心等着就是。缘分到了自然就怀上了。”
何若薰打趣她,“你倒是明白,跟过来人似的。”
魏欣翻个白眼,“娘老早就说了,孩子不用急,让我先舒坦两年。”
张芊妤道:“你才成亲没几个月,自是不用急。”又看向何若薰,“你可有什么生子的方子没有?”
何若薰笑道:“方子倒没有,回头我给你几件我儿子的衣裳,你临睡前塞在枕头底下。”
张芊妤忙道谢答应了。
说笑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
外头嫁妆终于发完了,辛姑姑吩咐厨房摆上酒菜。
几人吃过饭,何若薰惦记着孩子,张芊妤家中有婆婆都早早告辞,唯独魏欣因为何夫人慈善,乐得自在,笑嘻嘻地跟严清怡道:“今儿我不走了,省得明儿还得早起过来,我娘让我给你讲讲洞房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