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柔弱的脸孔上却多了一抹冷厉,“儿,谁都可以怨怪娘亲,但是你不能。因为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不除掉那个野种,这程家以后哪里有我们母子的活路?”
“娘,我会科考做官,我会给你挣回诰命封赏…”
程子恒从来不知道娘亲还有这样的一面,他心下几乎被刀扎一般疯狂疼了起来。
“娘…”
程夫人却是摆手,脸色瞬间灰败下来,苦笑道,“娘等不下去了,油灯枯干,所有的大夫都不敢下药了。”
“娘,您的病不是治好了吗?”程子恒吓得魂飞魄散,跪下老娘跟前,疯了一般摸索老娘的胳膊。
程夫人轻轻拍拍儿子的脸颊,突然笑的灿烂。
“其实,娘还以为见不到你了。等你回来时候,事情也就差不多了。但你居然提早了几日,娘就想着把你骗走。没想到,娘的儿子这么聪明。娘啊,就是身在黄泉之下也放心了。”
“娘,你不要吓儿子,到底怎么了?儿子去找大夫,咱们去京都,京都名医多…”
程夫人摇摇头,她好似有些口渴,端起桌子边上的燕窝汤就喝了下去。末了扯了帕子擦抹嘴角,嘱咐道,“你记得,是那小贱人毒害了娘,那野种要谋夺娘的所有陪嫁铺子,并且私吞了作坊的银子。你爹要两日后才回来,你当场打杀了他,谁也说不出你的错。记得,一定要记得啊…”
程夫人越说越慢,最后擦抹嘴角的帕子上,喜上眉梢的绣纹已经从点点红色变成了血红一片…
“娘,娘!”
程子恒脸色白如雪一般,眼睛几乎要瞪出来,抱了老娘的尸体疯狂大喊。
门外的丫鬟婆子听得声音不对,都是开门闯了进来。结果主母满身鲜血死在少爷怀里,这惨烈的模样,惊得所有人都傻在当场。
到底是在程夫人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嬷嬷,第一个冲了上去,大哭道,“夫人啊,夫人,你方才还好好的呢,这怎么就去了。呜呜,您不是说少爷回来,要亲手给少爷包汤圆吗…”
她边说边望向程子恒,但程子恒傻呆呆抱着娘亲,连哭都忘了哭,老嬷嬷心急,实在没有办法,就抬手端了桌上的燕窝碗,问道,“少爷,这不是二夫人方才送来的饿燕窝汤吗?难道夫人喝了?呜呜,那个该死的贱人,老奴劝夫人要多防备,夫人还说是一家人。不想,呜呜,夫人啊,您的 命好苦啊!”
那瓷碗落地,“咔擦”有声,终于拉回了程子恒游离的魂魄。他慢慢放下老娘的尸体,扭头望向一脸急切的老嬷嬷,冷声道,“唤大夫来!”
程家因为程夫人常年养病,府上养了大夫,但自从一年前程夫人宣称病愈,这大夫就闲了下来。平日偶尔给丫鬟仆役们开两副药,日子很是自在。
如今正在小睡,突然被老嬷嬷带人抓了过来,很是有些忐忑。待得瞧见陆夫人口吐黑血而亡,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于是,瓷碗刚刚递到跟前,他就抽了银针验看,末了赶紧嚷道,“二少爷,是鹤顶红!不是小人开的药方啊,小人冤枉啊!”
程子恒却是不听他说话,回头最后忘了一眼容颜狼狈却嘴角含笑的老娘,末了义无反顾走了出去。
院子里站满了神色惶然的仆役,程老爷不在家,程大少爷也是两日没回来了,如今主母又惨死,谁也不能安心做活儿啊!
“他在哪里?”
程子恒冷冷扔出四个字,目光如同刀子一般扫过众人的脸孔。众人下意识低了头,心里虽然明白这个“他”必定是代表了大少爷,但谁都装了糊涂。这样的时候胡乱出头,万一有错,就真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但有人偏偏不怕,喜子的爹原本被安排进了酒楼后厨,前些日子硬是被程大少揪了个小错撵了出来。如今正牌主子回来了,他可是到了报仇出气的时候了。
“二少爷,老奴知道。大少爷在外边养了个外室,买了西街口一处五进大院子,听说花了三千两银子呢!”
“好,好!”
程子恒缩在袖里的手紧紧握成拳,依旧圆胖的脸庞却是再也没有往日亲和无害的模样。
“二夫人刘氏下毒杀害了我娘,身为人子,不能为母报仇,活之无异行首走肉。今日,我掌程氏家法,惩治元凶。凡跟随我的仆役,每人赏银二十两或者事后赏还卖身契。凡助纣为虐者,发卖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