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大汉却是扔了筷子,瞪着牛眼又问道,“你们说那老熊岭的人不好?到底怎么个不好法,说说!”
红云把吴老大扒拉到一边,就说开了,“各位大爷不知道,这老熊岭的人真不是东西,他们平日强买强卖,以次抵好也就罢了。最坏的就是趁火打劫,他们旁边有个村子,遭了地动,他们把人救回去,要挟签了死契,要那些人做工做到死报恩抵债呢。”
“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领头大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盘都跳了起来。
红云吓得缩了脖子,勉强壮着胆子应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大爷,乡亲们就盼着有哪个英雄好汉出手,除暴安良,那个,替天行道…”
“老熊岭当真挟救命之恩,扣了地动灾民做奴仆?不是有个陆家是书香门第,难道也这般?”
那领头大汉不耐烦,跳下地又问道,红云赶紧点头,“陆家哪里是什么书香门第,家里有个闺女蛮横着呢,所有事都是陆家起头,别人跟着行事,而且他们家里最有钱,听说足足有万两,都是黑心钱。这可不是我说,左邻右舍都知道!”
那大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脖子上青筋绷起老高,转身招呼早就吃完的兄弟们,“今晚不能歇了,都跟我走!”
众人轰然应声,同样跳下地就开始整理简单的包裹。倒是有一个稍微迟疑了一下,问道,“童大哥,是不是等少主到了再说?”
“不行,十万火急就,一刻都不能等,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跟我杀过去,先救人要紧。”
领头大汉却是不肯听,一待众人都拾掇好,就直接出了门,转眼间走了个干净。
吴老大疯跑过去关了院门,末了直接倒在门后,扭头冲着媳妇嚷道,“你刚才胡说什么,万一给老熊岭招祸,怎么办?”
红云却是满不在乎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我给老熊岭招祸啊,这些人明显就是哪个山头下来的贼人,奔着老熊岭的银钱来的。我就是不这么说,他们也得去老熊岭啊。再说了,难道我说错了吗,赵家村那些人,开春不是要给老熊岭做工吗?本来就是奴仆的活计,还当什么好事呢,见人说话都抬着下巴。哼,过了今晚,看他们还得意什么!”
“你,你…万一英子有个好歹…”
吴老大气得半死,还想说什么,吴老头儿和吴老太却是从屋里出来了,高声问,“客人怎么突然都走了?”
红云生怕吴老大告状,立刻抱了肚子,“哎呦,哎呦,我的肚子好疼啊,肯定是方才吓到了。”
吴老太果然立刻骂了儿子,“还不赶紧扶你媳妇儿回屋,千万别动了胎气。再有人叫门,谁也别开了。”
吴老大无法,只能扶了媳妇儿回屋。
红云暗暗偷笑,手里捏捏袖子里的银锞子,更是得意。
她就说嘛,好事不能让谁都占了,否则就容易招灾惹祸。让老熊岭那些人再嚣张,这就倒霉了吧。不就没请小姑子避难吗,就敢把他们挡在门外,年节都见不到一点儿好东西送回来,这下也别怪她添上一把火了…
小米难得耍了一把脾气,小小离家出走了几个时辰,陆老爹当做不知道,她也不敢当真把老爹气倒,送了铁夫人就乖乖画了几张图纸,然后睡下了。
整个老熊岭私下说起来,都是摇头好笑。平日看小米很是稳重的模样,没想到也这般孩子气,到底还是刚刚及笄的小姑娘。
这般说过,也就扔到脑后。
家家照旧睡下,明日还要山下田里的粪土翻一遍,马上天气暖了,再有一月多就该耕地了,自然育苞谷苗也该提上日程了。
今年家家户户都有暖房,不用陆家再分出来,听着长辈们的意思,是要多育苗分送十里八村的乡亲。老熊岭富庶了,总不好看着乡亲们还受穷。小米的那些生财法子不好分出去,那就送乡亲们一个丰收的希望,多打粮食,填饱肚子也是好的。
每到这个时候,老老少少还是会有种恍然在梦中的感觉。毕竟没多久之前,他们还在为了一家温饱犯愁,一转眼的功夫,居然已经可以兼济天下了…
带着隐约的骄傲和感慨,山村很快就陷入了梦想。除了村口忠诚的老狗还在顶风竖着耳朵,世界一片安静美好。
但却没人知道,山口外正有十几个大汉,带着除暴安良,拯救主母的决心,悄悄摸了过来。
虽然先前经历了那么两场风波,老熊岭上下都没少跟着糟心,但好处也很明显。就是如今北安州内外,几乎没人敢不开眼的寻上老熊岭找麻烦。
所以,老熊岭一夜两班的巡逻,有些名存实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