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几乎要死心,以为自己的宝玉会这样一辈子睡下去的时候,门外来了一跛脚道士和一癞头和尚,说是有办法让她的乖孙苏醒。
贾母死马当活马医,让下人请了他们进来。
一僧一道缓缓走到贾宝玉床前时,却看不见虚空之中,一头微卷的乌发披散落在身后,下半身却是一条金黄鱼尾的少年,正眨巴着星瞳盯着屋内的一切,那对儿盛满了星辰的黑眸中,泛滥着好奇的光芒。
寒风呼呼,飞雪纷纷。
好心的贩子上前找鱼儿搭话,指着对面的一家酒馆提醒道:“小公子可是和家里人走散了?想来他们亦是在寻找公子了,外头风大雪寒,酒馆里头暖和,您要不要进去等候,免得在这儿站久了受寒生病。”
鱼儿听见了人声,下意识偏头去看说话之人,然而还未见到人脸,便给他手上举着的的东西吸引了全部的心神,也瞬间忘记了烦忧。
只见那稻草棒子上,插满了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因裹满了糖浆,每一串都显得晶莹剔透,令人口舌生津。
突然,一七八岁的小孩儿哒哒哒跑来,举着铜钱对老贩说道:“爷爷,我要一根糖葫芦。”
鱼儿瞅了瞅拿到糖葫芦吃得正欢的孩童,复又抬眼偷偷瞄了下插满冰糖葫芦的稻草棒子。
莫名的老贩子想起了自家的孙儿,怜爱之心大涨,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小公子可是想吃,来,这串是小老儿送给你的,拿去尝尝。”
鱼儿朝他笑了笑,接过小声道了谢。旋即学着小孩儿的举动,舔舐起了果子外层的糖浆。
一吃就停不下来,没两下就一整串冰糖葫芦便吃光了,鱼儿意犹未尽。
他低头想了想,摘下腰间佩戴的羊脂白玉玉佩,和老贩商量道:“我能用这个和你换全部的吗?”
老贩是个老实人,就算不识货也能猜出几分玉佩的珍贵,惶恐地摇着手说道:“万万使不得,公子这玉太珍贵了,别说只是区区一棒的糖葫芦,就是卖了小老儿也没有它的一个边角值钱。您呀,还是赶快戴回去吧。”
鱼儿“哦”了一声,颇为失落地垂下脑袋。
便在此时,寒风吹来了一缕别样的气息,那是鱼儿最最熟悉的,独属于海洋的味道。
动作快过大脑,未及多思考,在味道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瞬间,鱼儿的手已经抓住了一名年轻男子的手臂。
鱼儿缓缓抬头看向那人,那人亦正好低头望他。
两人四目相对,两张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到了极点的脸庞,同时映入了二人的眼底。
男子整个人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随时随地割喉夺人性命。人们时常第一眼为他的气势所摄,反倒是容易忽视了他卓著的长相。
鱼儿首先注意到的是男子的眼睛,漆黑如墨的瞳孔,如同万丈深渊,又如宇宙黑洞,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之外,也显得十分的神秘,引人好奇探寻。
眼神淡淡没有波澜时还好,如果冷了下来,寻常人对上了这一双黑眸,恐怕紧张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若是胆小如鼠之辈遇上了,生生吓晕过去的都有。
料想,这世间应该很少有人能面不改色与其持久对视。当然,鱼儿是个例外。
男人应该刚从沿海回来,一时还没有褪尽身上海气,所以让鱼儿轻易发觉了。
略过他外带的海洋气息,鱼儿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还嗅到普通人无法闻到的淡淡血气。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没有经过长时间杀伐见血浸染之人,是绝对无法拥有的。
而在男子也就是涂蕴之眼中的鱼儿,秋瞳黑白分明,如同冰雪溪涧清洗过一般,水润纯澈。周身气质出尘不染,浑然天成,活脱脱一个天真无瑕的降世神子!
但以上的种种,还不至于令涂蕴之心生错愕至此。
他面色平静如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心中却并不如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原因说起来就长了,还需从涂蕴之的身世说起。
涂蕴之的生母乃出身卑微的宫婢,偶然得了帝皇的一日恩宠,幸运有了涂蕴之。产下了皇子,按道理来讲,她就算没有远大前程可奔,也是在帝皇脑子里留有印象的。
可谁让她倒霉,目睹了某位高位宫妃谋害皇子的罪行,遭人栽赃陷害,以秽乱宫围之罪赐死。
是以,涂蕴之一则没有强大的母家支持,二则因生母戴罪之身,即使是名副其实的天家皇子,然而无论是同为皇子公主,还是宫廷卑微的太监宫娥,都使着劲的嘲笑欺辱他。
可以说前十多年,涂蕴之就是个宫中受尽欺负的小可怜。
十三岁那年,有一次寒冬腊月,涂蕴之被几个性格扭曲的太监按在水缸里迫害得重了,三天三夜高烧不退。
结果不仅没烧坏脑子,反而因祸得福,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涂蕴之前生生活在高科技星际世界,用战功从最底层一点儿一点儿爬到了星际上将之位,只可惜正值壮年,与当时举族来犯的虫族同归于尽了。
他自认为不是个好人,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甫一觉醒记忆,恢复了精神力,涂蕴之马上就给今生冤死的生母复仇了。
当年陷害其母的宫妃突然无故暴毙,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太监宫女亦渐渐无声无息死去。就连打骂过他的皇子皇女,涂蕴之也在暗处给予了教训。
之后,涂蕴之的崛起无人可挡。他十五岁起便跟着将领东征西伐,强大的武力令得他立下了赫赫战绩,杀神之名威震八方,成为了如今所有皇子都深深忌惮的对手。
涂蕴之弱冠之年,屡次拒绝了当今赐婚,身边半个服侍的男女都没有,不少人背地里造谣笑话他是个天阉。
然而事实却是,涂蕴之和这个时代的女人一句话都谈不来,不想随随便便娶个无话可谈之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世界的人精神力不够,谁和他结合都是死路一条。
涂蕴之经过多年的观察的出了一个结论,此界的人类进化不足,基因链缺陷甚大,无法拥有精神力。
他本以为今生会和上辈子一样,孤独终生。谁知从东海巡视返京的第三天,他居然遇见了一个精神力可以和他匹及的少年。
两人猛一接触的刹那,涂蕴之收敛起来的精神力,从鱼儿身上感应到了熟悉的同类波动,方是引得涂蕴之心绪起伏的真正要因。
贾母一屋子人正说的欢,贾琏就过来了。
“二叔那儿出了事,听说吓病了。父亲命孙儿前去探病,因而来问一问宝玉是否要同行。”其实就是他那混账父亲想看二叔的热闹,却忙着和小妾厮混没空出屋,转而让他去了回去亲口描述二叔的惨状给他听。
贾琏想着鱼儿或许也要去探病,猜到了他在贾母这儿,便寻了过来,准备一道过去。
鱼儿想起贾政对自己的敌意,心里哼了哼。
说起来鱼儿也没想到贾政胆子会如此之小,不过是区区虫蛇罢了,又没有什么攻击力,谁知这也能吓出病来。
老太太更是拒绝得简单粗暴,面无表情地说:“不去!看什么看?昨日玉儿大喜,他是什么表现你们可都是清清楚楚。按我说的,你们都不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