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勇并没有真的把许成龙供出来。
他和沈惊蛰还有X县公安局的人之间有一种诡异的默契, 他知道他们都知道他是谁, 但是他也知道他不说,他们暂时也不会揪出他柳家人的身份。
他们是一群刀口舔血的狂徒, 对危险的来临有着兽性本能。
他们知道那张隐形的网已经渐渐收紧, 在网里面的他们越来越焦躁不安。
他们甚至已经猜到, 最后的收网时机会落在半年后的那次盗墓上,像两年前一样, 他们可能会全军覆没, 却也可能可以侥幸逃生。
他们赌的, 就是侥幸逃生。
三石先生给的地图和那个传说中的古墓会存在的文物拍卖价格让他们觉得这种侥幸十分值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连刨老祖宗坟都不怕的人, 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还不存在的牢狱之苦而退缩。
他们处心积虑互咬设局, 只是想让侥幸逃生的几率变得更大。
严格来说,柳志勇口供里的午睡并不算在说谎, 死者是在昨天凌晨两点多爬进他的房间的, 一天一夜的颠鸾倒凤, 柳志勇自己直接就睡死在床上了。
“那扇窗户我一直都没有锁过,醒来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血腥味。”柳志勇的手铐哐哐的响, “现场你也看到了,我做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其他的就真没有什么值得交代的了。”
“为什么反锁窗户?”沈惊蛰问问题的方式和赵博超不同,赵博超问问题喜欢绕圈, 在你不设防的时候突然跳出几个关键问题。
他应接不暇, 经常会说的漏洞百出, 到最后索性保持沉默。
沈惊蛰很直接,一副你不说我就自己查的态度。
柳志勇品了品,觉得哪怕抛开颜值问题,他也还是喜欢沈惊蛰这种刑讯方式,直来直去死也死得明白。
“你们的人一直看着我,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嫖|妓。”他非常坦白,末了还加了句,“尤其不想被你知道。”
沈惊蛰没什么表情,眉毛都没动一下。
“你睡着的时候被人用乙|醚弄晕,我们检测过你的尿液和血液,剂量并不大。死者死于失血过多,死亡时间在昨天下午五点到五点半之间,身上的伤口形成不会超过十分钟。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四点五十之后把你的指纹印在了西瓜刀上,藏好凶器,并且擦掉了自己的指纹和鞋印从窗户逃脱。”
“我们假设凶手在四点五十分之前进入你的房间,麻醉你并且开始行凶。他使用的乙|醚剂量可以让你最多浅麻醉一个小时,你在五点五十分之前就已经恢复意识,可是你报警的时间却是七点十四分,这一个半小时,你下了一趟楼丢弃了死者的衣物和随身物品,我测试过距离,在那种情况下你这样的身高如果快速来回不会超过十分钟。回来之后你只做了两件事,第一、锁窗户;第二、把床上一夜荒唐的痕迹去除。”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在房内有一具全|裸尸体的情况下,你只做了这两件事,你觉得你能说服我么?”
“你猜猜我还能做什么?”柳志勇反问,饶有兴趣的样子。
“我做过很多猜测。”沈惊蛰居然很配合他的反问,“我想过一个知道自己即将被诬陷杀人的人当时应该有什么样的心情。”
“如果是我。”沈惊蛰身体前倾,盯着柳志勇的眼睛,“我第一步会想办法抹掉自己在那女人身上的指纹,最起码,我会想办法清洗掉她身上明显的精|液痕迹。”
“第二步,我会找凶器,这是杀人最直接的证据,如果上面有我的指纹我一定会想办法毁掉或者擦干净。”
“第三步,我会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现场弄成自杀的样子,或者直接从窗户外面逃脱,制造自己在那一个小时时间内的不在场证明。”
柳志勇眼神微动,身体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一下。
是抗拒并且不自在的表现。
“但是我看过现场,研究过每一个你可能会做手脚的点。”沈惊蛰上身又前倾了一点,“我发现,你真的就只做了这两件事,一个半小时,一个智商正常的人已经可以制造出起码四到五种脱身的方法,可是你只做了两件事,然后就报了警。”
“为什么?”沈惊蛰这三个字的语气,让他想到了窝囊废,想到了刚才她形容的,他气急败坏慌慌张张的窝囊样子。
沈惊蛰用她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一刻不放松的盯着他,像猫玩弄猎物一般,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他觉得她什么都查出来了,她只是想让他亲口说出来。
他觉得她不但什么都查出来了,她手里还拿着切实的证据。太胸有成竹,太镇定自若了。
柳志勇哆嗦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种接近危险核心后全身毛孔扩展后的极度亢奋。
“因为我看到了凶手。”他的声音已经无法控制的颤抖着上扬。
沈惊蛰挑挑眉,放下手里的笔。
“你再猜猜,什么样的凶手,会让我放弃脱罪的机会选择坐以待毙 被诬陷?”柳志勇往前挪了一点,上身前倾,神态狂热而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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