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正是水雾弥漫,氤氲出一片模糊,眼前之人那苍白的脸,被修饰得宛如打磨上好的和氏璧,边边角角处近乎透明到不真实。那双眸里蕴着古洞碎雪,幽幽淡淡的目光沉稳泰然,又似雅芝清流……
这人,不是墨漓还能是谁?她绝对不会认错人!
当下脱口而出:“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幽深清润的眸光陡然锋锐逼人,似是能将人看得透透彻彻。百里九歌不禁微微倒抽,意识到自己露馅了,忙改口嗤道:“登徒子!竟然擅闯芳菲馆女儿家的浴池,你安得什么心?”
墨漓眸中的光芒微微凝凝住,转而渐渐褪了下去,却是面色不改,不冷不热的轻咳:“在下失礼,惊扰姑娘了。敢问姑娘可否……咳咳,放开在下?”百里九歌一怔,这才惊觉自己现在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双臂搂着人家不说,双腿还将人家死死缠住,这简直……脸一红,赶紧丢了他去,在水里倒退了三步,嗤道:“你闯到这里来到底是干什么的,不知
道这里是浴池吗?”
他敛眸,却是不疾不徐,云淡风轻的低语:“在下知道。”
百里九歌的心脏还跳得厉害,她心有余悸的望了望屏风后面的长道,没见殷浩宸追过来,稍微放下了心。
平复了心口的一股紊乱气息后,她抬眼,定定直视墨漓那双清润如月的眸子,越是见他面不改色,心中就越是涌上一股怒意。
她到底是无法不介怀那晚上他与御风他们几个的谈话!
不由的故意奚落他:“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世俗公子最是浅薄庸俗!是不是家中的妻室不顺眼了就跑来青楼里找乐子?”
墨漓的神色微有动容,却是不咸不淡道:“姑娘偏激,误会在下了。”
“我偏激?”百里九歌神情一变,嗤笑:“那你倒是说说,你跑来青楼,是要将你妻子置于何地!她定是不知道你会是这样的人吧!要不我去告诉她如何?”
她说着,湛湛双目死死盯住墨漓的眼。
她便偏不信墨漓还能这么清清淡淡的望着她,毫不动容!
等等,墨漓他……毫不动容?百里九歌猛地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墨漓自从见到她开始就一直是那清雅温润的表情,不远不近、不咸不淡的回视她,仿佛不管身处于何地都是淡然以对。可是,须知她现下的这副容颜惊世骇俗、压倒众生
,从前那些见了她真颜之人无不大受震撼亦或是心驰神醉……
而墨漓却是一直面不改色!思绪再度飞驰至两年前,那日闯了他在周国的别院讨要九色灵芝之后,她被御风他们打掉了斗笠,露出脸上那道狰狞的假伤疤。当时御风他们三个全都惊呼起来,却唯有墨漓一人捡了她的斗笠替她戴回头
顶,从始至终都是清淡温润。
这人……他!
他该与那些浅薄庸俗的世人不同,她知道的!可他却又为何对她存了那么些猜疑,任着御风他们心怀杀意?
难道,他的面不改色,甚至这所有所有的态度,全是刻意装出来的?
一时间百里九歌口不择言,嗤道:“你这人分明一副好皮囊,却怎弄得那样难看懂!画虎画皮难画骨,你演技实在太好了!”
墨色的眸在这一瞬倏然锋锐无比,如冰冻三尺般垒了一层又一层的寒意,眸中似刮起了凛冽冬风,就如去年腊月的风雪般寒冷之极。
簌簌冷气直往百里九歌的皮肤里钻,她恍惚间只觉得面前的人分明还是那样温润清雅的表情,可为何自己却感到这样冰冷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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