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裴道珠连忙跟众人一起行大礼。
心中却道,不过是回自己家而已,每天却还要叫人唱官衔,还逼着她们行大礼,父亲也不嫌丢人。
木屐声由远而近。
裴礼之在廊下褪去蓑衣和木屐,正儿八经地迈进门槛。
年近四十的男人,浑身酒气,眼睛熏得满是红血丝,看起来阴郁可怕。
他扫视过恭敬的妻女,浮肿的眼睛里掠过不满和戾气。
他撩袍落座,饮尽一杯酒,目光落在裴道珠身上。
他沉声:“开宴之前,阿难,为父问你,你可知罪?”
裴道珠抿了抿唇瓣。
在萧府的时候,她令张才茂颜面尽失,张才茂的母亲认识姑母,姑母还收了他们的银钱,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姑母肯定恼羞成怒地向父亲告了她的状。
她恭声:“父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张才茂——”
“住嘴!”
裴礼之猛地一拍食案。
裴道珠小脸苍白。
裴夫人顾娴连忙把她搂到怀里,胆怯道:“夫君,阿难一向懂事,没相看成,这其中是有缘故的,我听阿难说,张才茂品行不端——”
“你也住嘴!”
裴礼之怒不可遏:“品行不端?我妹妹怎么会给阿难介绍品行不端的人?!那可是我的亲妹妹,阿难的亲姑母!阿难自己嫌贫爱富,还敢羞辱张郎,今日不好好教训这个孽女,我裴家的家风都要被她败坏了!”
裴道珠还没来得及辩解,裴礼之已经一个耳光扇了过来!
油灯跳跃。
少女白皙的脸颊上,立刻出现了五个鲜红指印。
裴礼之挽着袖子站起身:“顾娴,你给我让开!我今天就要打死这个丢人现眼的孽女!”
吼叫声吓坏了年纪最小的双胞姐妹,两人躲在康姨娘怀里嚎啕大哭,顾娴更是死死抱住裴礼之的腰劝阻,不肯叫他伤害女儿。
裴道珠脊背挺直地跪在原地,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顾娴泣不成声:“夫君,阿难年纪还小她懂什么——”
“你滚开!”裴礼之恶狠狠地推开她,“生不出儿子的东西,要你何用!”
裴道珠冷眼看着他对待阿娘时的粗暴,又看着他朝自己挥起的巴掌,似是习以为常。
她突然道:“父亲想打便打吧,打坏了这张脸,明日萧老夫人问起,我便说是您打的。”
裴礼之的巴掌顿在半空:“你说什么?!”
少女瞳孔清澈犹如水洗,黑白分明,冷静异常。
她道:“萧家的金梁园已经建成,萧老夫人邀请了不少郎君女郎过去小住,女儿也在其中。父亲若是不嫌咱们家丢人,就尽管打坏女儿这张脸。”
裴礼之的巴掌落不下去了。
被萧老夫人邀请,这可是难得的殊荣!
他这女儿百无一用,唯有这张脸相当出彩,若是能吸引到哪个高门郎君,光是聘礼,说不定就能弥补他欠下的那些赌债,岂不是血赚?
裴礼之慢慢垂下手。
许是面子上挂不住,他突然转身,发狠般一脚踹到顾娴的肚子上:“没用的东西,都是你不好好管教你女儿!这么多年也没给我生个儿子,若我膝下有个儿子,定然比她们都要听话懂事,也能振一振我裴家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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