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杂的光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奈何眼下物是人非。
漫步走出门外,他来到可容纳百人的东方厨院。此时,厨房里热火朝天,七八个长老正挥舞着大勺,汗流浃背地烧菜,几个胖弟子正在旁边另一个锅里添水放米。
“徒儿们都听好了……”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苏季循着声音走去,走过灶台上的大锅小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正是牛竹。
“烧菜和做人一样,讲究一个熬字,火候到了,熬的滋味自然就有了。”
牛竹兴致勃勃地教弟子们熬菜汤,嘴巴如炒豆般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一身雪白的道服由于长期下厨,已经沾满黄乎乎的油渍,好像一块脏兮兮的油抹布。
一个弟子笑嘻嘻地反驳道:“可是师父,你堂堂阐教主,怎么到头来熬成煮饭的厨子啦?”
“没大没小,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吗?”牛竹挺了挺大肚子,却也不是真的生气。
几个弟子嘻嘻哈哈,皆是满脸的调皮,一个个看起来古灵精怪得很。
苏季走过去道:“你们的师父,说的不错。想学烧菜,先学做人。菜汤好熬,熬好却难。最考人的是素菜,只有两样,油和盐,熬得好不好,一品就见分晓。简单二字,最是难得。无论做菜,还是做人,你们的师父都远胜于我。”
山珍阁弟子们转头见到苏季,一个个毕恭毕敬地弯下腰,齐声道:
“参见宗主!”
“宗主所言极是,有道理!”
苏季唤了一声:“二师兄。”
牛竹热情地走过来,憨笑道:“师兄,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苏季笑而不语,其实刚才那番话,不是刻意奉承,而是发自内心地羡慕牛竹。
遥想当年武吉询问四位弟子为何修仙。姜凌说想要斩妖除魔,如今身为人母;虢翰说想要毁天灭地,如今老婆孩子热炕头;至于,苏季自己的志向,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唯独牛竹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有他真的称得上“逍遥”两个字。即便天上的神仙,只要心中的欲望永无止境,同样要面临诸多烦恼,而像牛竹这般清心寡欲的快活凡人,不是神仙,却胜似神仙。
“三师兄!”
苏季蓦然转头,又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虢翰。
虢翰道:“你眨眼间就没了人影,我方才一直找你。”
苏季问:“你为何也在此?”
虢翰道:“家父头七刚过就赶上师父的忌日,我便来了。二师兄,多谢你那晚在席间帮忙,否则婉儿……”
苏季道:“不用谢我,我不过是受绘姬所托。让你错失一统天下的时机,你莫要怪我就好。”
“无妨,我本就不想操心国事,也自知做不了天子。如今只剩一个天子,总好过两个天子争来夺去。”
虢翰说着,带苏季来到山珍阁后方的庭院。
庭院中间摆着一张临时搭起的供桌,台上供奉武吉的灵位。
武吉门下的四位弟子齐聚于此,也算是师徒五人阔别几十年后的重逢。
姜凌在庭院里架好桌椅板凳,摆好了碗筷,坐等稍后开饭。之前在诞辰宴没有见到苏季的真身,此刻望着他鬓角的几缕白发,姜凌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