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个声音有些耳熟,邱处机不由站起身来,向洞外走去。刚走出洞口,就看到夜幕之中正有一人飞奔而来:“道长,救我一救!”正是白天背渡过河的春香。
“你怎么去而复返呢?”邱处机问道。
“道长,我家公子,他,他只因为今天过河之时我多说了那两句要给道长拿衣服的话,刚一到家就对我一番毒打,说是要好好教训我一番!我实在熬受不住,这才趁天黑跑了出来!”那春香一边说,一边还掀起自己的袖子来,让邱处机看她手臂上的伤口。夜幕之中,那雪白的娇臂之上的确是有一道道抽打的血痕,红白相衬十分醒目。
“只是我这里却并没有药材可以为你疗伤,”邱处机说道,“不如送你到镇上药铺也好。”
“道长说哪里话来,我本来就是穷人家的孩子,身子又哪有那么娇贵?”春香说着更加靠近了邱处机,说话之时气息阵阵扑到邱处机的脸颊之上:“我此番连夜赶来,却不是请道长疗伤,只是,只是一心前来投奔的。”言语之间不由轻轻低下头去,粉颈红颜,大有让人怜惜之态。
邱处机此时已经有二十九岁,此前从未近女色,此时春香一路向他跑来,身上的胭脂香粉之气已经阵阵扑鼻,再加上春香尤其不顾男女有别,只是掀开了衣服让他看自己的伤处,人又依偎前来,邱处机一时不由大窘,连忙一个劲儿地摆手说道:“姑娘且请自重,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实在多有不便!”
“道长,今天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又怎么会受这一番毒打?”春香听了这句话,不由眼泪就要急得流了出来:“我的主人家有钱有势,我虽然在他家为婢,可是我家从主人到夫人都对我不错,就算是公子,他也一向待我甚好,如果不是今天为道长说了那两句话,公子他,他又何至于要打我呢?”说着,不由抬起手来轻轻擦着腮边的泪水,看上去极为委屈。
“我一个出家之人,居处至为简陋,姑娘到此,倒实在让我好生为难。”邱处机说道。
“我不管,你住哪里,我就要住哪里!”春香说着,迈步就向山洞里走去。
邱处机见状,看她深夜一路奔波,也不好阻拦,只好任由她迈步进了洞去,自己却只是先站在洞口,后来看春香一直没有离去的意思,只好撩了衣襟就势坐在了当地。
“咦,你这洞里不错嘛!”春香不知进洞之后坐到了哪里,借着微弱的光四下打量,说道,“等天亮了我要好好收拾一番,看样子居家过日子倒也还是可以的。”
听了这话,邱处机不由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专心打坐入静。
“哎,你怎么不进来啊,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春香坐了片刻之后,问道。
“那洞里十分狭小,我若进去恐怕多有不便。”邱处机稳住了心神说道,“姑娘在此委屈一晚,明天也须再找个去处。我想你家公子今天打你,说不定明天气消了,或可会派人寻你,姑娘再回去也就是了。即便主家不找你,姑娘也可回自家去,倒实在不宜和我居于此处。”
“咦,你这个人实在是奇怪,我如果不是为了你,又怎么会挨这一顿打?你说,你是不是实在的不知好歹?”那春香此时反倒显出些泼辣来,腾地站起身,走到洞口对着邱处机怒目而视。
“姑娘为我受此苦楚,我心中也实实不忍。”邱处机说道,“明日若有熟识的人来,我或许可以托人前去求情,只求公子家能够再大发慈悲,不要再与姑娘为难。”
“哼,你难道就只想着把我送走不成?”在黑暗之中春香不由慢慢走近了邱处机,声音更不由的放柔和了,“我且问你,你可曾娶妻不曾?”
一听这话,邱处机不由大大的惶恐:“姑娘说的哪里话!我是出家之人,又怎么会娶妻?”他连忙说道。
“既未娶妻,你我年貌相当,倒不如……”说到此处春香更低了头,却又偷眼看着邱处机的反应,看邱处机只管在当地呆呆发愣,又不由发狠道:“如今,可不正如你所说的,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多有不便,这若传扬出去,你却让我如何做人?”她说着不由又要滴下泪来。
“姑娘且请在洞中居住,我且在远处就好!”邱处机一听此话,连忙站起身来,走向右侧的一块方石处,“我只在此坐着,这山中多有虎豹,姑娘且请进洞内安歇,我在此处守护姑娘安危也就是了。”他虽然这么说着,心里不由把时间算了一下,算着那老虎此时应该是又要来此处“巡视”,自己今天却没有山洞护身,又有春香在一旁,两个人说不得今晚倒真有一场危险。
春香还想多说什么,此时却听到山谷之中隐隐真的有虎啸之声传来,她不由心中一震,连忙向洞中跑去,一边又招呼邱处机:“你也快进洞中躲避吧,你如果被老虎吃了,那可是不得了!”
邱处机却只是在当地打坐,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春香不由急得把脚一跺:“你只是这样的不知好歹,这时可也怪不得我了!你就只在洞外呆着吧,看看到底是老虎可怕,还是我更可怕!”赌气说罢转身,连忙躲在洞里的一个角落里,身体不由瑟瑟发抖。
邱处机此时稳稳地坐在那方石之处,暗夜之中看到春香已经进了山洞,不由放下心来,自己屏息凝神,眼睛向四方看去,知道那老虎又即将现身。正在打量之际,看到山谷深处身影摇摇,原来是那只老虎果然又出来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