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人来关注她,便循了陈知善的踪迹,跟着进了房里。
房内鸦雀无声,伤者脸上的血污已被擦净,衣襟敞着,吴菁正全神贯注地从陈知善手里接过金针,依次往伤者头上、身上的穴位里刺。
安怡看了眼死气沉沉、脸白嘴青的伤者,就把注意力全部投入到吴菁手上,眼看着那双素白的手,犹如拨弄琴弦一样,姿势优雅,从容不迫地拈针,下针,揣,爪,搓,弹,摇,扪,循,捻八法依次施来,端的赏心悦目,安怡情不自禁就跟着吴菁的动作,将手指随了她的举动比划起来。正入迷间,忽地有人在旁推了她一把,问道:“你做什么?”语气里多有气愤不悦和防备。
安怡回头,只见一个年约四十来岁,长得白胖精明的妇人立在一旁,防备警惕地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喜。
安怡立时明白过来,想必吴菁这手金针绝技乃是不传之秘,自己这样是犯了大忌吧?当下对着那妇人一福,轻声道:“我只是有些好奇,所以才来看看,我这就走了。”
那妇人见她施礼解释,眼里也如同旁人一样露出些惊诧疑虑来,随即又了然:“安姑娘是忘记小妇人了罢,我是谭嫂。”
谭嫂乃是吴菁的仆妇,说是仆从,实为亲信。从前安大姑娘桀骜不驯,与谭嫂发生过几次矛盾,所以谭嫂不是很喜欢她。这些都是来的路上,薛氏提醒过安怡的,安怡有了数,当即郑重给谭嫂行了个礼,乖巧地道:“不瞒谭嫂,我的确是因伤忘了许多前事。从前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你念我年纪小不知事,不要与我一般见识,以后我再不会了。”
不论安家如何破败,安怡始终也是县丞之女,她行的礼谭嫂一个做奴仆的如何敢受?谭嫂当即闪身躲过,淡笑着道:“不敢,安姑娘这是折杀小妇人了。知道您伤好懂事了,想必令尊令堂都是极欣喜的,吴姑姑也很为您高兴,小妇人更是欢喜。您是忘了书房的路吧?小妇人领您过去。”又道:“这边都是些不懂礼的大老粗,怕冲撞了姑娘,姑娘没事别往这里走。”
不卑不亢,不冷不热,这可不是寻常仆妇能有的气度,安怡忍不住多看了谭嫂两眼,越发觉得她举手投足间不似寻常人,与自己当年在京中那些世家大族中见过的最有脸面的管事婆子相比也不遑多让。正待要走,忽然听得身后有人低低叹息了一声,接着就是一阵痛哭之声。
安怡匆忙回头,只见那因伤昏迷濒死的把总狂喷出一口颜色污暗的鲜血,四周人等惊慌失措,都只当他是不能好了。却见吴菁平静安然地边取针边道:“好了,他这命是暂时保住了,只要后续伤口处理得当,当无大碍。”
那把总吐完了血就又死气沉沉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几分,怎么都不似要要好起来的样子。红脸汉子等人自是不信吴菁的话,却又不敢多言,只拭泪委婉催问道:“多谢吴姑姑,那我们把总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吴菁淡淡一笑:“这就醒了。”
她虽显得胸有成竹,众人却是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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