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着什么,却又分明无力抵御,“孩子的事……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顾婉凝一直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听到这里,幽幽道:“虞浩霆,我和你没有从前,也没有以后,你走吧。”说罢,遽然转身,进了房间。
虞浩霆仍是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拦她,也没有追过去,只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等着你。”
然而他的人和他的话,都被顾婉凝用力关在了门外。
片刻之后,被灯光照出一帘暖绿的窗子上,便映出了顾婉凝的影子,窗外的人都看见了那轻柔娟好的侧影,却看不见她眼中夺眶而出的泪珠。
团团飞絮般的雪花愈发繁密,地上已开始积雪,连虞浩霆的身上也落了薄薄的一层,谢致轩终于忍不住开口:“四少,回去吧。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明天我来劝顾小姐。”
虞浩霆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盯着窗户上的影子,谢致轩求救似的朝卫朔看了一眼,卫朔却只摇了摇头。
又默然等了许久,雪不仅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大,谢致轩抬腕看了看表,差一刻就十一点钟了,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皱眉道:“浩霆,回去吧。这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说明白的事。”
他正说着,屋里的灯忽然灭了,寒夜之中再无暖意,四下的积雪反射出凉薄的冷光,虞浩霆依旧望着窗子,声音平静,无怒无喜:“你们走吧。”
谢致轩还要再劝,却见卫朔已转身往门口去了,他也只好跟了出去,两人出了院子,谢致轩有些心虚地悄声问道:“我们真走啊?”
卫朔面无表情地答道:“你要是累了,就回去,我在这儿。”
谢致轩犹疑着说:“我去叫汪石卿来劝劝?”
卫朔只远远看着虞浩霆:“没人能劝。”
到了快一点钟,虞浩霆仍然没有走的意思,郭茂兰却回来了,一见这个情形,心中了然,又看了看已经冻得缩手缩脚的谢致轩,叹道:“你先回去吧,我和卫朔在这儿就行了。”
谢致轩也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点头道:“那我先走了。明天我来替你的班。”说着,又看了一眼虞浩霆,苦着脸对郭茂兰道,“我算是见识了。”
郭茂兰无话可说,也唯有苦笑:“你快走吧!”
顾婉凝抱着syne缩在窗边的椅子上,从窗帘的缝隙里窥见虞浩霆颀长挺拔的身影,在无尽的落雪之中孤寞如岩。积雪的冷冽反光让浓重的夜色浮动出幻异的光亮,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比冷树寒星还要静,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她几乎能听见雪花簌簌落在他身上的声音,军帽的阴影遮去了他的双眸,她只能看见那薄如剑身的唇紧紧抿着,如刀刻般凝固出坚硬的弧度。
“从前的事我们不说了。你跟我回去,我们重新来过。”
“孩子的事……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她明白,他是在求她。这已是他最卑微的姿态和言语。她的手执拗地堵在唇边,眼泪却像落在他身上的雪花一样簌簌不停。原来他难过的时候,她会这样疼。
虞浩霆并不觉得冷。至少,此刻的风雪比不上她今晚的话更让他深寒彻骨。
“就算没有那天的事,我也绝不会把你的孩子生下来。你想不想再试一次?”
“虞浩霆,我和你没有从前,也没有以后。”
没有吗?
她和他什么都没有吗?
他想起那天夜里,她悄悄地走出来看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毯子为他盖在身上。
无论如何,她总是有那么一点在意他的吧?
她气他也好,怨他也好,他什么都不怕,只怕她心里没有他。
哪怕只有一点,只要有一点,他就有力气陪着她,等着她。
为了这个,他什么都愿意,她想怎么样他都愿意,只要她让他觉得她有那么一点在意他。
他总觉得,只要他再等一下,下一刻,她就会打开门,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不冷吗?”或者,满是气恼地对他说:“虞浩霆,你答应我的事都是空话!”
又或者,她根本什么都不说,只是冲到他怀里,狠狠地咬在他肩上,咬出血来也不肯松口。
只要,他再等一下。
然而,他想错了。
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天际映出一片浅淡暖红的时候,卫朔终于走到他身边,低低叫了一声:“四少。”
他墨黑的军氅上早先落下的雪花竟已凝了一层薄冰,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摘下军帽,茫然拂掉了上头的落雪,走出去的时候,神色已是一贯的冷淡。郭茂兰一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拉开车门,虞浩霆刚要上车,身子忽然又顿住,目光一片空冷:“从今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郭茂兰闻言一惊,忍不住转头望向卫朔,却见卫朔一向刚硬的眼眸中一抹痛楚格外分明。虞浩霆走出去的时候,顾婉凝从泪光中望见雪后纤尘不染的天空,明净鲜洁,蓝得若无其事。
隔天夜里,冯广澜就出了事,说是车子冲到桥下,第二天早上才捞上来。虽说事发突然,但他平素纸醉金迷惯了,当天晚上又有人说看见他在梦巴黎和人拼酒,连冯家的人也猜度他是喝醉了酒,车子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