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韩玲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她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说道:“也好,既然他能帮你活动案子,说明陆建民可能托付过他关照你,你跟他好好说说,指不定也会替你找份工作呢”
陆鸣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顿时有点内疚,怪自己狐性多疑,差点误解了小律师的美意,没想到她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啊。
“好的好的说实话,我正愁着到哪里找一份工作呢?既然你觉得合适,那我就去见他一面只是”
陆鸣话还没说完,只听手机里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韩玲匆匆忙忙说道:“孙律师在乾元律师事务所,滨江路58号”
韩玲的态度证明她确实只是一个传话的局外人,否则,她就不会这么坦荡地让自己去见孙明乔,起码那个口信肯定是孙明乔托她传达的,现在只要见见孙明乔,就能搞清楚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信息。
不过,韩玲刚才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说不定财神真的暗中托付孙明乔在自己出狱之后给予关照呢,财神可不是那种把什么话都挂在嘴边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像孙明乔这种大律师,要想给自己在东江市找个合适的工作,还不是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只是非亲非故的,这么麻烦人家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这样一想,陆鸣就觉得等一会儿见到大律师的时候光是口头感谢有点说不过去,怎么说也要送点东西表示表示啊。
可问题是,送什么好呢?孙明乔可不是街坊的老大妈,送一公斤鸡蛋就乐得合不拢嘴了,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东西,就算自己倾家荡产也送不起啊。
但是,如果送的东西太便宜,人家不但看不上眼,反而会觉得自己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呢,他可不一定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
妈的,怎么好端端的给自己添堵呢?都怪韩玲那个电话。
不过,凭良心说,自己就算给孙明乔送上一千块钱也不算过分,如果没有他帮忙的话,自己说不定要在劳改队待上三四年呢。
就按照自己在工厂打工时候的薪酬来算,这三四年自己能挣多少钱啊,就算一年赚两三万,也差不多十万块钱吧,从中拿出一千块钱送礼难道还算多吗?
陆鸣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说服了自己。
他不自觉地伸手摸摸口袋,在支付过房租费之后,口袋里还有不到两千块钱,这笔钱原本是他在找到工作之前的全部生活费,在这些钱花完之后无论如何要找到工作,否则只好要饭了。
当然,银行卡上还有八千块钱,但这笔钱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动的。
对陆鸣来说,那笔钱不但是他在这座城市立足的根本,而且也是保持尊严的唯一保障,这笔小小的存款在给他安全感的同时起码能让他每天睡个安稳觉。
不管怎么说,反正今后就是穷死也不能再向母亲伸手了,现在又不是大学刚毕业那阵了,哪有工作了两年的人还向家里伸手要钱的。
何况,昨天在给母亲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把牛皮吹下了,一个经过半年封闭式培训并升任主管的人,怎么会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呢?
陆鸣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条噪杂的小巷子,泥泞的街道臭水横流,电瓶车摩托车在密集的人群中穿梭,溅起的污水引起一阵叫骂声。
陆鸣躲避着滴滴鸣叫的电瓶车,忽然觉得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要不是心里有事,真想冲一辆擦身而过的电瓶车破口大骂。
妈的,这里的情景跟中山路相比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原来穷人和富人只是一墙之隔,只不过这堵墙是一面单透镜,穷认们能够看见富人,所以痛苦,所以羡慕嫉妒恨,而富人们却看不见穷人,所以有开心又幸福。
不过,虽然只是一条肮脏的小街道,可街道的两边却随处可见打着“名烟名酒”招牌的小店,柜台后面不是坐着愁容满面的阴郁男人,就是坐着一位怒气冲冲的胖女人,那模样好像是对这个世界有仇似的。
根据陆鸣不多的人生经验,送礼首选烟酒,不管送的对象会不会抽烟、会不会喝酒都没关系,无一例外都会笑纳,因为他们可以把烟酒再转送别的人。
虽然陆鸣自己就是烟鬼,可实际上自从他成为烟民之后,对这个领域并不是很了解,他熟悉的牌子一般都是白沙、七匹狼、大前门、黄金龙之类的,并且价格都不会超过五元。
当然,他也知道大中华这种烟,只是从来没有买过,并不是他不想买,而是买不起。当初在工厂打工的时候,有一次参加一个同事的婚礼,才第一次尝到了大中华的味道。
当他看着几个同事抽的滋滋有味的时候,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胃口已经被那些五块钱一包的烟败坏了,因为那支大中华抽在嘴里的感觉跟白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甚至还没有白沙抽着过瘾。
当然,他可不敢把这种想法告诉别人,否则就有可能被贴上矫情、阿q、酸葡萄等标签。
但他知道,送礼还是要送大中华,他决心把自己人生的第一次奢侈送给一个曾经帮助过自己、并且给了自己自由的人,这个钱花的值,花的痛并且快乐着。
“老板,大中华多少钱一条?”
陆鸣来来回回在那几家“名烟名酒”店前面晃悠了两圈之后,终于选择了一位上年纪的、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女人,因为这个女人让他想起了母亲,很有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