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一笑:“只是随口说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毕竟东林寺那么远……”
雅充容想也不想道:“聂姐姐胡说!东林寺来回也就几天而已,怎么会回不来……聂姐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她面上满是焦虑之色,聂无双安抚地笑道:“你放心,这世上最不会想不开的……永远不会是我。多难的时候我都熬过去了,怎么会在这时候犯糊涂?雅妹妹放心,我若是要看破红尘也不会去找个和尚庙出家……”
她想说些轻松的话,雅充容却眼泪滚落下来:“聂姐姐……都是我没用……”
聂无双看着她年轻的面庞,微微一笑:“哭什么?你怎么没用了?要不是你宜风也不会长得那么好。说来说去,这宫中,也就你我合得来。你替我看好宜风,就是最大的用处了。”
她最后看了三皇子一眼,手伸过去捏了捏他的小手,三皇子正是开始会睁眼玩耍的时候,依依呀呀抓住她的手指,塞在没牙的口中吸允起来。聂无双看着他那双天真无邪纯黑的眸子,抽回手,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让本宫歇息一会。”
雅充容抱着三皇子慢慢退了下去,走了几步,她回头,却见聂无双对着窗外怔怔出神。她心中涌起黯然:在她心中,恐怕自己和三皇子宜风不过是需要庇护的弱小者,在她心中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擦黑,聂无双起身,正要唤来宫女,忽的,斜地里伸出一双手撩起帐子。睡眼迷蒙中,她看清是萧凤溟,不由怔忪了下。
“皇上?你怎么来了?”她想要下床。萧凤溟已经扶住了她的手,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眸色沉沉,宛如黑琉璃。
“别动。天色还早得很。”萧凤溟坐在她床边,聂无双依言软软靠在他胸口,这几天他国事繁忙,又因她背后有伤,并不留宿“永华殿”,但是他的关切她一向都明白。她靠在他的胸口,幽幽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她鼻间。忽地,她的心酸酸涩涩的软了起来。
“皇上不用上早朝么?”她掩下心中黯然,轻快地问道。
“尚早。”萧凤溟淡淡地道:“朕过来看看你。”
“背上的伤好些了么?”他问。
“好多了。”聂无双抬头一笑:“臣妾没事的。”
萧凤溟看着她的笑颜,定定看了许久,手忽地搂紧:“是朕让你为难了。”
聂无双一怔,耳边传来他悦耳低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偌大殿中回荡:“要不是朕执意让你的大哥出战,今天你就不必又一次去东林寺躲避流言了。耶律图太过张狂,他总以为自己一定能够入主中原。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聂无双闻言心中滋味万千,她握着他温热的手,眼中隐约有泪光:“皇上……”
她怎才能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萧凤溟握了她的手,拭去她眼角的泪,微微一笑:“这战事朕有把握的,你放心,你大哥不会有事的。”
聂无双心中喟然一叹,点了点头。
聂无双的车驾从朱雀门缓缓驶出,聂无双歪在软垫上,看着身后的重重宫阙缓缓离开,不由把头埋入了披风中。出了宫门,聂无双冷声吩咐:“快马加鞭!”
侍卫们得了命令,连忙挥鞭加快行程。车马摇晃,聂无双忍着背后的疼痛,咬着牙一声不吭。
杨直坐在车辕上,低声问道:“娘娘可改变了心意?”
聂无双睁开眼,淡淡道:“你什么时候见本宫决断有过更改?”
杨直叹了一口气,剧烈的颠簸令他的声音飘忽:“娘娘这样无异于自毁前途啊!”
聂无双看着车帘一晃一晃,明晃晃的太阳已经升起,驱散了路上的寒风,她深吸一口气:“前途于本宫来说早就无所谓了,若是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本宫还要这样的前途做什么?”
杨直听了,不再说话。
聂无双又闭上眼睛,沉沉依着软垫假寐。在聂无双的连声催促之下,原本两天的行程,缩到了一天半就到了东林寺。
到了寺中,聂无双照例歇在了以前住的院中,她面见住持,跪下泣道:“住持慈悲,本宫无法见容与世俗,兄长又外出征战遇险,请住持辟出一方清静之地,让本宫清心礼佛,洗去身上罪孽,更为兄长祈福!”
住持叹息道:“世俗多是纷纷扰扰,看不清本心,聂施主一心向善,却屡受苦难,也罢,聂施主就住进‘洗心阁’中,到时候三餐有人送饭,聂施主在其中无人可以打扰您的参禅礼佛。”
聂无双面上感激,连夜便吩咐宫人把东西搬入了“洗心阁”中。宫人收拾好,聂无双吩咐道:“从明日开始,本宫要清心礼佛,不见外人。无论有多重要的事都不许打扰本宫!明白了么?”
她由夏兰扶着,进了阁子。把门关上,此时夜已沉沉。她脱下外衣,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宫女服饰,对杨直说道:“走吧!”
杨直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对一旁的夏兰与茗秋说道:“娘娘不在的日子,你们就好生待着,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他说完,带着聂无双悄悄从阁后的侧门出去,一路向另一条寺中小路走去。夜色沉沉如墨,往来的僧人见是宫女与内侍匆匆低头而过,知道今日寺中来了宫妃,也并不在意。
杨直带着聂无双一路走,终于来到了一条宽阔的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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