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很早就听母亲感叹那句,“活不成了,又能怎么办?”
真的听到陈美人离世,我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是病重?”
“不不我知道的不是这样!”她扶着额头,眼泪已经止不住。
我被她搞糊涂,“什么不是这样?”
忽然想到那毒,该不会陈美人身上的毒,真的是后宫之人争宠的后果?最毒妇人心,果然可怕,宫里那么多个女人,每天眼巴巴盼着陛下来,从白天等到黑夜,从黑发等得鬓角雪白。
“是毒。”殿下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
我叹息,“宫里的美人良人,心思未免太狠。”
她扬起脸,晶莹的眼泪蔓延成线。
“不是她们”
“啊?”
“是父王。”
我顿时一愣,“你,说什么?”
“是父王杀了她。”
我不信,我自然不信。
“你怎么知道?”
殿下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选出来和亲?”
我结结巴巴,“因为,陛下宠宠爱你。”
她苦笑,“真的是宠爱吗?”
“难道不是?”
“是他想要杀了我,又狠不下心,我前脚走,他后脚便杀了我母亲,也是,折磨我母亲良久,他已经玩够了。”
我脑子里闪过长长的木廊尽头,陈美人那张娇媚的脸躲在帘摆后,红唇半启,声音也媚得如三月春花。
“陛下不会如此,就算是你母亲做错了事,他也不会不顾多年恩爱。”我为他开脱道。
殿下推开我,“你懂什么?!”
“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这句话,我不只一次听见,雨师乘歌说,我不了解他们中任何一个,博端格说,不见天的地方到处是,我一无所知,缈姐姐说,不知道也好,总比一直清醒着受苦好,连祝冬也说,我从来没有看清每一个人的去路。
如今,她也对我说这句话。
就好像,他们离我很远很远。
可是,对于那些我们一起笑的时光。
我明明感觉他们近在咫尺。
我一无所知,对于他们的痛苦,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和我不一样。
我前面半生过的毫不费力,也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天真和快活,都是有人替我背负了许多,等我明白过来,一切却都为时过晚。
我很后悔,一个人醒悟得太晚,会失去一切。
我抱住殿下,听完她的话。
她对我说了一个我从没有听过的宫中秘史。
她说,她是奉庄王的女儿,陛下是因为知道这件奇耻大辱才把她驱逐离京,他原本想要杀了她。
那一天,他把剑横在她脖子上,殿下想,若是即刻死去,也无憾,她错得了他多年的宠溺,如今他想要收回,她不会恨他分毫。
况且,是陈美人犯错在前,她和奉庄王私通,后又欺骗陛下宠幸,这才把她生了下来。
陈美人说,我没有对不起你,这个世上,我对不住的人太多,唯独没有你。
她是这么对景律公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