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议政,是在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时,决断国家大事的方法,甚至可以废掉昏庸无道的君王。
拓跋宏抽出一封信来,展开了送到高太妃面前:“太妃恐怕年纪大了,记性有些不如从前了,朕现在已经亲政了,朝堂事务都可以自行决断。不过,朕还是打算,明天一早就召集几位王叔进宫,把这件跟太妃有关的事,好好议一议。”
手绘洒金蜡笺上,带着琅琊王氏的徽记。上面用蚕头燕尾、方正古拙的隶书,写着一行行细密的小字,一笔笔记录的都是高太妃掌管六宫事务时的事。
承明元年,高丽、波斯使者来平城朝贡时,太妃高氏私自将进贡给皇上的两匹西域宝马偷运出宫,卖给南朝来的商人,却向太皇太后谎称贡马病死。
太和二年,太妃高氏私见外臣,从宫外买来会导致晕眩的药物。
太和五年,太妃高氏将皇宫府库内的一对碧玉镯子偷运出宫,低价贩卖给平城中的玉器商人。
太和六年,……
高太妃大睁着眼睛看着,冷汗涔涔而下。掌管内六局二十几年,这些事她自认做得天衣无缝,不曾想都已经被人记录下来,就连时间都分毫不差。信笺上带着琅琊王氏的徽记,便代表着琅琊王氏以家族名誉担保,这些记录真实可靠。
拓跋宏撤回手,满意地欣赏着高太妃的表情。他不过是暗示王玄之,利用他在平城布下的暗网,收集些对高太妃不利的指证,没想到,王玄之送来的东西,远远超乎他的预料。王氏在平城的商铺,不仅仅是赚钱的工具,更是王玄之无处不在的眼睛和耳朵。有了这张东西在手里,他要掌控王玄之,也就更加容易了。
他居高临下地发问:“太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崇光宫外院的大门,始终紧闭着。里面已经天翻地覆,外面却仍旧一无所知。
王玄之带着小僮无言,潜进静安殿新设的灵堂,把冯滢偷偷带了出来,藏进了马车下面的暗格。博陵长公主已经撑不住病倒了,冯家其他家眷也不便在宫中久留,从静安殿带出一个人,竟然异常顺利。
当王玄之的马车,向知学里北小门驶去时,冯妙已经按照他交待的话,早早卸了妆,准备歇下了。
忍冬正拿些玫瑰膏,往她手上涂抹。刚涂匀了一只手,院门上传来一阵扣动门环的声音。两人都有些奇怪,华音殿平常很少有人来,怎么大半夜里反倒有人叩门。冯妙想着今晚的安排,更加忐忑不安,强自镇定着叫忍冬去开门。
得了冯妙的令,值夜的小太监已经忙不迭地去打开了院门,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冯清,径直踏进了内殿。
冯清对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敌意。此时冯妙已经脱去了外裳,只穿着一件贴身素丝寝衣。宽大的寝衣下,纤细腰肢不盈一握。尖尖的下颔,微弯的眉眼,略显苍白的面颊,都让人一看便心生怜爱。她的身上,带着一股不同于鲜卑女孩儿的气质,外表明明很柔弱,内里却坚韧顽强。
冯妙稳了稳心神,招呼忍冬道:“快去准备些热茶来,给清妹妹暖暖身子。”
冯清也不客气,收起了方才打量的神色,大大方方地在胡凳上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支金丝累翠簪子,在掌心上敲着玩。
“清妹妹深夜来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冯妙看她模样古怪,披了件衣裳、倚着软垫斜坐在床榻上。
“没什么事,”冯清一下一下拨弄着簪子尖儿,“没事就不能来找姐姐聊天么?当年我们一起在奉仪殿伺候,可是天天在一块儿呢,这会儿住得远了,倒生分起来了。”
冯妙知道她必定不是为了来说这些闲话的,只不过她不提,也就陪着她绕圈子。只是奇怪,她似乎对冯滢的事,一点也不伤心。
冯清把簪子往砚台上一敲,发出“叮”一声脆响,呵呵笑着说:“姐姐还从我这拿走了一支飞鸾衔珠步摇呢,怎么也没见姐姐戴过,难道那东西也入不了姐姐的眼?”
飞鸾衔珠步摇早就丢在了密室暗道里,后来再没找着,冯妙用手卷着头发说:“那么贵重的东西,哪能天天拿出来戴,我这比不上清妹妹那里,什么好东西都有,我还留着它压箱底呢。”
冯清盯着她的眼睛,像在仔细辨别这话是真是假,最后轻笑了一声,转开话题说了些别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到快过亥时,冯妙已经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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