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说好跟林家信住一个屋的,但是一回到家就变了。
林媛发愁地看着炕上自己老爹那烂醉如泥的模样,就一阵懊悔,刚刚吃饭为啥不拦着点呢,现在喝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腿有啥不好的影响。
刘氏却是坐在炕沿儿上,拿了个热帕子给林家信一点一点擦着脸,满眼的欢喜。一边擦还一边跟守在一旁的林媛夏征轻声絮叨:“你爹啊,大半年了,都没有喝过酒了,更别提醉成这样了。”
林媛纳闷地看了看娘:“娘,爹都醉成这样了,您,不生气啊?”
要是夏征喝醉酒喝得连身子都动不了了,她铁定要把他扔出门外!浑身的酒臭味!
夏征摸摸鼻子,接收到林媛的警告,讨好地笑了笑。
刘氏笑着眯了眯眼睛,擦完了脸又给林家信开始擦手,慢慢地,轻轻地,生怕一不小心把丈夫给吵醒了。
“有啥可生气的?你爹今儿高兴,多喝点就多喝点呗。娘记得啊,你爹喝醉的次数都不超过五次。头一次,是俺俩成亲那天,第二次是你出生过满月那天。再就是……”
刘氏擦拭的动作突然顿了顿,连话也改了口:“今儿啊,你爹是真高兴,闺女有出息了,还有个这么好的……”
“娘!”不等刘氏说完,林媛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头。
刘氏笑着嗔了闺女一眼:“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虽然刘氏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林媛也知道她说的林家信为何醉酒了。还有就是她那个早夭的小弟弟出生的时候。盼了好多年,终于盼来了个儿子,怎能不高兴?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孩子早早就没了,连满月都没来得及过。
低头看了看刘氏的肚子,林媛记得老烦说过的话,这个孩子应该是个健康的,早夭什么的肯定不会发生。只是,因为刘氏在头半年孕期,营养跟不上,即便后几个月补充地不错,但是也难保这孩子身子弱一些。
身子弱倒是不怕,林媛最怕的就是爹娘好不容易又盼来个儿子,悲剧再次发生。老烦可是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了的,刘氏这胎,绝对是个儿子!
儿子好啊,不是她不待见妹妹,而是这个时代实在是残酷,没有儿子,会被人说成是绝户。没有儿子的人家,会被别人看不起。想象刘氏头几年在杨氏那受的委屈,就看出来了。
即便他们再有钱,没有儿子,肯定也会成为某些人指指点点的话把儿。
“那个,我到底睡哪儿?”夏征突然拉了拉林媛的衣袖,小声地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林媛只觉得一股热流吹在自己的耳朵根上,火辣辣的,心里也痒痒的。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把衣袖从他手里拽出来,狠狠地回瞪了夏征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睡地下!”
夏征委屈地撇了撇嘴。
刘氏也发现了两人的悄悄话,拿着手里的帕子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夏征:“这个,实在是对不住啊阿征。你看你叔他,醉成了这个样子,万一半夜再给吐起来,我怕……”
看了看林媛,刘氏又道:“要不,你去新房里住一宿吧,新房里炕都有了,就差被褥了。等下,我让大丫给你准备一套新被褥。你看,行不?”
夏征睡在哪里都无所谓的,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刘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新房东西都齐全了,但是毕竟没有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有人气儿,她还真怕夏征会不乐意自己去住那边,好像是把他跟自己一家人给隔绝了似的。
“哎,你叔啊,平日里睡觉还算老实。可是,一旦喝醉了酒,这晚上就不知道怎么睡觉了。要不是他腿不好,只怕……”
不等刘氏说完,林家信似乎是在证实刘氏说的话是真的,原本平躺着的林家信,突然一个翻身,把腿蹭的一下就给抬了起来。要不是因为他腿伤还未完全康复,只怕这一甩,都要撞到旁边的衣柜,造成二次伤害了。
林媛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依然在炕头上睡得呼呼的林家信,面面相觑。
“刚才,爹的腿,是动了吗?”林媛呆呆地指着林家信移动幅度不算太大,但是明显变换了姿势和位置的一条腿,愣愣地看向了刘氏。
刘氏狠狠地擦了擦眼睛,赶紧坐在炕头上,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腿,可是任她如何拍,林家信都没有再动一下的意思。反而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嘴里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
“刚刚,刚刚,是在这里的吧?”刘氏也不敢相信了,半年多了啊,丈夫的腿从来没有自己动过,每次想要挪动一下,都得靠他或者她双手抬起来,慢慢移动才行。
当时刚才,她是真真的看到了他自己移动了腿,不用手扶,不用借助外力。
夏征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呵呵笑着:“我就说老烦的医术贼好吧?现在相信了?叔这腿啊,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地走路了。你们啊,到时候就偷着乐吧,哈哈。”
听了夏征的话,刘氏这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顾不得手里的帕子是刚刚给林家信擦过脸的,直直拿起来就开始抹眼泪,口中还一直念叨着一定要好好谢谢神医才行。
林媛此时也对老烦佩服地五体投地,他说过最多三个月就能让林家信下地,这才两个来月,林家信就能自己移动双腿了。看来,她得赶紧催着林二栓给林家信做拐杖了,等拐杖做好了,林家信就可以自己拄着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从东屋出来,林媛先跟夏征去了新房里。林毅住了一间屋子,是他自己收拾的。这次住进来的事夏征,林媛可不认为这个贵公子自己能动手把炕头收拾干净。
拿了扫炕的笤帚,林媛仔仔细细地把新盘的炕给扫了一遍,因为之前竣工后,林媛跟两个小妹已经抽空把新房打扫了一遍,所以这次炕上没有多少脏东西。几乎连点尘土都扫不出来,但是林媛还是扫的一丝不苟,生怕留下一点灰尘,让夏征睡得不舒服。
林毅睡在旁边房子里,被夏征吩咐去烧热水了。临出门时往这边瞥了一眼,抽了抽鼻子,让他住进来的时候,这小丫头可一点也没有这么认真地扫过炕呢。
扫完了炕头,林媛又折回自己屋里,打算挑两床被褥。林薇和小林霜今儿玩得太累了,早早就睡下了。
林媛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在新做的被褥里,左捏捏右看看,挑了两床最柔软、棉花最多的被褥,生怕拖到地上弄脏了,还特意把被褥分成了两次来抱。
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在堂屋门口的夏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满脸都是被妻子疼惜后的满足感。
林媛看他笑得欠扁的模样,一把将手里的被褥塞进了他怀里,扔下一句话就又回去抱剩下的被褥了:“抱着!”
夏征将头埋在高高的被褥里,感受着眼前的柔软,觉得比他之前睡过的所有被子都要温暖。
等林媛将床铺铺好后,林毅也已经把热水烧好了。林媛家里没有大个的浴桶,最大的木盆是平时洗衣服用的,洗澡时也拿它来将就着当浴桶用。只不过就是不能像真正的浴桶那样坐到里边去泡澡,只能用舀子一点一点地往自己身上淋水洗澡。
他们在家里时都是这样洗澡的。
林媛原本还怕这样简陋的洗澡条件会让夏征十分不舒服,可是没想到,当林毅把那个大盆拿来后,夏征却是一点也没有嫌弃,让林毅准备了热水后,就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换洗的衣裳,还有洗澡用的澡豆,都是来之前刘掌柜给准备好了的。像澡豆这么高级的东西,林媛家里可没有,能用个豆荚都是奢侈了。
见林媛还站在门口没有一点要出去的意思,夏征勾勾唇,漫不经心地解开了一颗脖间的扣子,挑眉道:“咦,林大小姐这是想要观摩观摩本公子的曼妙身躯呢,还是想趁机揩本公子的油呢?”
林媛一愣,这才发觉他已经解了扣子准备开始洗澡了,而自己,却还后知后觉地担心着他是否嫌弃自家洗衣服的大木盆。
小脸儿一红,林媛碎了一口,跺跺脚转身就跑:“少臭美!就你那浑身的鸡骨头,还曼妙身躯呢!哼,本姑娘还不如去看林毅!”
在墙根底下随时候命的林毅突然一个脚滑差点栽倒在地,小姑奶奶喂,您斗嘴归斗嘴,可别把我拉上啊。就二公子这针鼻儿似的气度,不得信以为真啊!完了完了,肯定又要倒霉了。
果然夏征摸着下巴,眼珠子也不知道在转悠什么坏心眼儿呢。
本以为夏征没有什么别的事了,林媛一出门就顺手把门给啪一声关了。刚打算回屋睡觉,就听得身后那门吱扭一声打开,夏征笑嘻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媛儿,人家饿了。”
听着这扭了八道弯儿的叫声,林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这家伙,还说饿了,晚上的时候是谁喝了三碗粥,吃了两个豆沙包、三块翠玉豆糕、四块排骨,外加两盘子青菜的?又是谁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地说吃撑了非要让她给揉肚子的?
见林媛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夏征倚在门框上,这次把声音直接扭成了十八道弯儿了:“媛儿。”
林媛肩膀一哆嗦,真是拿他没办法了,回头求饶似的应了:“行行,给你做饭吃。求求你别用那个调调叫我名字了,也不怕把狼招来。”
夏征嘿嘿一笑,高兴地又叫了一声,只把林媛吓得抖着鸡皮疙瘩跑到了厨房里去了。
林毅站在墙根儿底下撇撇嘴,对自家二少爷这撒娇的本事十分不齿。刚捂着耳朵打算把某个人嘚瑟的唱小曲儿的声音隔离在外,突然,双眼一黑,一件脏兮兮浑身散发着汗臭味儿的袍子罩在了头上。
“去吧,锻炼锻炼你的肌肉。给爷把衣裳洗赶紧了去。”
林毅剑眉一蹙,他就知道,这爷小心眼儿又犯了。拿着衣裳发愁的工夫,两只味道酸爽的臭袜子迎头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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