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厚林找寻喜欢的相貌,却将自己的心弄丢了。秦厚林不管在何处总是视而不见。在候车室,火车车厢里或轮船的甲板上是他喜欢的;在饭铺和公园里,乃至于在街上散步看到了他喜欢的;他总是视而不见,不敢接近,不敢接受,缺乏勇气。他总是捕捉近似于自己熟悉的面貌和身影,或是去找寻某种暗示,能勾引起潜在的记忆。
秦厚林观察别人的时候,也总把他人作为秦厚林内视自己的镜子,这种观察都取决于秦厚林当时的心境。哪怕看一个姑娘,也是用秦厚林的感官来揣摩,用秦厚林的经验加以想象,然后才作出判断,秦厚林对于他人的了解其实又肤浅又武断,也包括对于女人。
秦厚林眼中的女人无非是秦厚林自己制造的幻象,再用以迷惑秦厚林自己,这就是秦厚林的悲哀。因此,秦厚林同女人的关系最终总失败。反之,这个秦厚林如果是女人,同男人相处,也同样烦恼。问题就出在内心里这个自秦厚林的醒觉,这个折磨得秦厚林不安宁的怪物。
人自恋,自残,矜持,傲慢,得意和忧愁,嫉妒和憎恨都来源于自我,自我其实是人类不幸的根源。那么,这种不幸的解决又是否得扼杀这个醒觉了的他?秦厚林找不到答案。雪花继续飘落在黄土地上,雪花夹杂着雪粒在冷冷的西北风里变成了冰冷的雪球儿一颗颗砸在老槐树的枝干上。老槐树埋下了颗颗酒窝,记录着生命的点点痕迹。
二水寺的大殿内闪闪的烛光映照着银然如雪的了元大师的脸庞似一块红彤彤的宝玉闪闪发光。对面烛光下鹤发童颜的真靖道长犹如柏树般沧桑的笑脸映衬着古柏的沧桑。秦厚林的话反射在古柏与老槐树间回首遥望着黄土地上千年的记忆:“了然大师,真靖道长,横渠先生可否一论生死?”
了然大师和真靖道长看了看横渠先生说:“先生请。”
“那老朽恭敬不如从命了。”横渠先生打坐在案前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撩起长衫继续说:“生者自生,道德超越,天人合一;死者自死,苦在德业之未能竟。”
秦厚林深深施一礼说:“愿听先生细言。”其实,秦厚林根本就听不懂横渠先生说的是什么。
横渠先生的话语夹杂着雪花会现在二水寺的大殿内:“人死曰鬼,鬼,归也。魂属阳,属气,归于天,魄属阴,属形,归于地,人的生命就这样化解。”横渠先生捋了捋乌黑的胡须说。
“鬼,先生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秦厚林听到“鬼”这个字一下子来了兴致,似乎在炎热的沙漠遇到了一片清新的绿洲,自己一下子跳了进去全身冰凉、透彻,身心一下子舒展在了生命的空间里。
“人死,魂归天,魄归地。妙哉!妙哉!先生,鬼之魂魄有何记载?”了然大师喝了口茶,一股淡然归去的感觉嫣然从心底升起,看着横渠先生的目光转向自己轻轻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