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何反应,仔细地看着她,笑容里隐约带了三分媚骨七分妖娆。明台强作镇定,心想:难怪有人说女子具有多面,居然在一笑一颦中蹭出了“情色”味道。
于曼丽站到病房中间,掏出一方湘绣手绢,低回婉转地用湖南小调唱了起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声音很低,很甜润,明台感觉一股阴冷之气顺着全身毛孔往里钻。
于曼丽唱着唱着靠近明台,滚烫的唇贴上他的唇,明台的头不自觉偏向一边。于曼丽的泪水挂在睫毛上,看着她的样子,明台又有些不忍,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将来你有机会到香港,记得来找我。”明台喃喃道。
于曼丽不说话,只是定睛地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只有几厘米距离的俊秀脸庞。
军车飞驰在崎岖的山路上,明台坐在军车里,脑海里反复想着于曼丽在自己跟前说的几句话。“会想我吗?”“记得我。”“记得来看我。”“别忘了我。”一句一句,至情流溢,直达深衷。
王天风站在山头,看着载着明台的军车渐行渐远,郭骑云站在他旁边不解地问道:“您就这么放他走了?”“走,走哪儿去啊?自古华山路一条。进了军统的门,死活都得披着这身皮,敬酒不吃吃罚酒。”王天风语气里有自负,更有郁积直泻般的畅快,“布置好刑场,你看我今天晚上怎么收拾他。”郭骑云立正:“是,处座。”“跟老师动手,好啊,明少爷,我会告诉你,什么是师道尊严。”军车速度很快,沿途树林披着斑驳的霞光,泥土上的落叶和山涧石壁都被霞光点燃,明台从未有过的欢愉和自由感浮上心头。尽管前途一望萧索,他始终相信荒原的尽头就是城市大道,表情和心里净是重获自由的喜悦。
军车停在军需库门口,明台拿着行李走了进去。库房是一个很宽阔的四合院,明台边走边喊:“有人吗?”林参谋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是明台吧?”明台回应道:“是。”“我刚接到军校的电话,说你今天要下山,先吃点东西吧,还有换洗的便装,军装是不能穿下山的。”“是,有劳您了,怎么称呼?”明台客气道。“你叫我林参谋就好了。”林参谋一脸热情,主动过来替明台拎行李,“走吧。”明台被林参谋带到一间小屋里,简易的布置,“这里原先是一个监狱,后来废弃了,改建成一个临时小型的军需库。山上军校师生们用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是从这里运上去的。”林参谋放下明台的行李,明台环顾了一圈,坐了下来。房间里早已准备好酒菜,菜色比较简单,只是一些青菜、白菜、豆芽和蛋羹。房间里光线很暗,而且房间的造型很奇特,长长窄窄的。明台看见青色的地砖上有陈旧的滴沥物,形成黑红相间的不规则条纹,很压抑,很邪恶,很醒目。墙上还有烧过的焦痕,气氛很诡异。
“这屋子怎么鬼气森森的?”明台问。“这里从前是关押女死囚的房间,你想,女人临刑前,多有自残、自毁的。听说,死在这间屋子里的不下五六个女人。”明台没有多想:“哦,难怪。”“你知道锦瑟吗?”林参谋故作无意地问道。“锦瑟?”明台有些疑惑,下意识捏了捏口袋里的钱袋。
“当年曾经轰动一时,骇人听闻的‘黑寡妇’锦瑟啊。”林参谋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她就关在这里。”继而往墙上一指,“喏,那里有被执行死刑犯人的遗照,都嵌在墙壁的相框里。原本啊,我是想都拆掉,太沉、太脏,我这里人手又少,一偷懒,得,留到现在……”明台顺着林参谋的手指方向看过去,于曼丽的照片赫然现于眼前,由于离墙壁还有些距离,他生怕自己看错了,于是快步上前走了两步,仔细辨别着上面的图像和文字。
“杀人犯锦瑟,十九岁。民国二十七年正法。”
照片里的于曼丽双手被缚在背后,五花大绑,一脸坚毅,面带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