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于眼前。
早在汪曼春和明台到香港银行之前,阿诚已经先到达了银行。走进大厅,阿诚在脑海里急速回放着76号卷宗里特务们的档案,目光扫到秦小姐的时候,一张76号女特务黑白照就定格在了脑海里。
秦小姐看见阿诚时有点慌张,阿诚径直走到秦小姐的柜台,开门见山道:“我是明长官的秘书阿诚。明长官现在想见你。”秦小姐假装疑惑:“谁?谁是明长官?”阿诚不回答,反问道:“汪处就在外面,要你们汪处亲自来请你出去吗?”秦小姐想想,微笑着走出柜台:“我要跟银行经理请个假。”“耽误不了几分钟,现在就走。”阿诚走到秦小姐身边,顺手掏出手枪顶在了她的腰间,笑意盈盈地贴着她一起离开。
阿诚把秦小姐的尸体掩埋好,开车驶出了树林。
汪伪政府办公厅的走廊上聚集着秘书、文员,侧着耳朵听着明楼办公室发出的激烈争吵声。此时,办公室里充斥着浓烈的火药味,明楼的声音中充满着呵斥与埋怨:“你不信任我,你跟踪我家里人,监视我,打击我。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对待我。”“我在履行自己的使命。”汪曼春的脸也涨得通红。“你在摧毁我对你的信任。”明楼冷静道,“我大姐在银行别说是开三个保险箱,就是开三十个,我明家也开得起!你手伸得也太长了,汪曼春处长!”汪曼春气得眼泪都要喷出来,用手按着心口,说:“你敢说明镜她不是左翼分子?她不是红色资本家?她不是共产党?她也就仗着你了……”“你说话小心点,汪曼春!你是不是想整垮我?整垮明家?共产党!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指控我大姐是共产党!你居心何在?”“我想帮你!”“你在害我!”“我汪曼春做事光明磊落。”“光明磊落?”明楼冷哼道,“你指控我大姐是共产党,明氏企业就会遭到查封,没收产业。明氏企业一夜之间将不复存在,这是你想要的吗?!是你想看到的吗?!你的指控会导致我大姐丢掉性命,我丢掉官职,丢掉我辛辛苦苦在汪主席这里建立起来的事业!”“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汪曼春有些委屈,“我绝对没有这样想过。”“你如何能确定日本人不这么想?!”汪曼春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明楼突然压低声音,语气凶狠道:“你在日本人眼里真正的价值是替他们抓住更多的抗日分子,杀掉他们。你把怀疑的目光锁定在明家,就是把我明楼往死里送!明白吗?汪大处长!”汪曼春喘息不语。“你认为你对我们明家了如指掌,而你只顾着自己跟我大姐的私人恩怨,根本就没想过如何保护好明家。我知道,你恨我大姐,你心里痛。你再恨再痛,你有我心痛吗?一个是我最亲的亲人,一个是我……”明楼突然顿住,望着汪曼春,“是我最爱的女人,你叫我怎么办?你来教我做!”明楼的这番话让汪曼春有些感动,火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大:“我绝对没有一丝一毫要伤害明家的心,师哥。”“人活在这个乱世里,哪一个心里没有伤疤,只是我心底的伤,就算是千疮百孔也没人瞧得见。原来我以为你会懂,谁知你也是小女人肚量!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是不是我今天从这里走出去,被人用枪打上七八个血窟窿,你才肯信我啊?”“不要啊!”汪曼春一把抱住明楼,泪如雨下,“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如果我任由共产党逍遥法外,你怎么坐得稳这把金交椅。我一直为你付出,为你承担责任,为你冒风险。我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保护你,我为什么要失去你,我凭什么要失去一切!”汪曼春哭了:“我在替你守着事业啊,师哥。”明楼转过身,叹道:“曼春,我撑起这个残缺不堪的上海经济,已经身心俱疲了。曼春,我经不起折腾了。你以为长期维持新政府资金流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不,不,师哥你听我说,我一直都想保护你,是我没做好,你千万别误解我,没有任何人会质疑你对汪主席的忠诚,也没有人能替代你为上海经济所做的一切,师哥,你相信我。”“对不起,曼春,是我情绪失控了。”望着汪曼春的一双泪眼,明楼心疼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做得不够好。”阿诚走过来,看到门口秘书处的工作人员议论纷纷的情景,沉着一张脸,喊道:“都散了,散了。有什么好听的,都干活去。”饶是如此,办公楼的女职员们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投入到小八卦中。“我觉得汪处长对明长官余情未了,所以连明长官的家事也要插手了。”“是吗?”“汪处长去银行调查明长官名下到底有多少存款,这还不是耍心眼撒娇啊,无非就是想跟明长官重续前缘。”“也别一棍子把人打死,我觉得汪处长就挺有公心的。明长官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袭击?作为新政府高级官员,正常吗?”阿诚默默地听着,扫了一眼办公室紧闭的房门,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找我这么急,出了什么事?”阿诚拐进一条弄堂,向林参谋问道。
林参谋一脸无奈:“我那一组人在川沙古城遇到日本人的‘清乡’大队,交了火,打散了。两个殉国,有三个被当作劳工卖到日本人的矿上去了。还有两个受了枪伤,就地隐藏了。风声紧,我的人来不了了。”“那怎么办?”阿诚急道,“计划已经拟定了,现在是箭在弦上……”林参谋想了想:“不是还有‘毒蝎’那一组吗?”“你神经病啊,‘毒蝎’那一组能用吗?”“我是山穷水尽了,请示上峰吧。”“你住哪?”阿诚问。
“山上。”
“安全吗?”
“安全。”“你手下那三个被卖到矿上去的,知道是哪个矿吗?”林参谋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正在派人打听,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设法营救。”“好。”阿诚说,“保持电台畅通,回去等命令吧。”林参谋点点头:“我说……丑媳妇迟早见公婆。”阿诚陷入沉默。钟表嘀嗒声让安静的房间变得有些许紧张,明楼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踱着步子,思考着什么。“要不然,取消行动?”阿诚建议道。明楼停下脚:“不行,南云造子已经对你没有耐心了,而且,许鹤非杀不可。”“我们要不要再请调一组……”“没有时间了。”明楼下决心了,“给‘毒蝎’发密电……”“大哥?”阿诚问,“明台会执行命令吗?”明楼一脸严峻:“军令如山!明台是血火中锻造的战士,他知道该怎么做!”阿诚皱着眉,不发一言。
于曼丽将接收到的密码翻译后,看着纸上的一串文字,目瞪口呆,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电令‘毒蝎’于星期三下午两点,梧桐路设伏,袭击汪伪政府要员明楼座驾,清除明楼。”法国公园里,明台从头到脚,一身白色装扮,悠闲地走到白色长椅边,紧挨着于曼丽坐了下来,一副满不在乎的纨绔子弟模样,问道:“什么事?”于曼丽抬头看他,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道:“上峰指示,星期三下午两点,梧桐路设伏,袭击汪伪政府要员明楼座驾,清除明楼,由你亲自执行任务。”这一消息如同雷霆重击,晴空霹雳。明台的心里怦怦直跳,惊得几乎连呼吸声都减弱了。简简单单一句话,犹如半空里劈下天雷来,明台感觉自己脚下的泥土开裂,自己直坠下万丈深渊,眼前一片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