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颜悦色地说道。
李浑笑着挥挥手,“在观公面前,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恭仁抚须而笑,稍加沉吟后,笑容渐渐消失,表情慢慢严肃,“新义公(韩世谔)在哪?”
李浑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杨恭仁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了伊阙战场上的要害所在。
李浑迟疑着,犹豫着,思索着,没有回答。
杨恭仁稍稍等候了片刻,看到李浑并没有如实相告的意思,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追问道,“新义公是否在伊阙口?”
李浑一听就知道瞒不过慧眼如炬的杨恭仁,不得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杨恭仁的眼里掠过一丝悲哀,稍迟,他又叹了口气,“公行次下策,是为了西京的代王,还是为了流落在外的齐王?”
李浑马上意识到杨恭仁对齐王的同情态度,心里情不自禁地涌出一丝惊喜,但旋即就消散了。杨恭仁是什么人?此时此刻,他会在李浑面前表达自己对齐王的同情之意?所以只有一种解释,他确定并理解李浑对待齐王的态度,但他不知道李浑的选择,因为态度不能决定选择。
“在观公看来,某还会有第二个选择?”李浑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杨恭仁眉头微皱,想了片刻,继续问道,“某为甚没有看到武阳公(韦津)?”停了一下,又说道,“他返回东都了?”
“他知道你要来显仁宫后,不待天亮便匆忙渡过了洛水。”李浑冷笑道,“看得出来,他并不想与你见面。”
杨恭仁微微颔首,“武阳公匆忙离开肯定不是为了避开某,而是对公很失望,他对公在伊阙战场上的不作为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李浑也不否认,冲着杨恭仁一摊手,“某说了,某没有第二个选择,虽然某的确很想做出新的选择,但谁都不给某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让某怎么办?”
杨恭仁颇为感慨地点点头,“如此说来,齐王有了新的选择?”
李浑看了杨恭仁一眼,忽然咧嘴一笑,“观公,同辈人中,某罕有敬佩者,但绝对敬佩你。复出后,你第一个就来看望某,看望某这个在很多人眼里已时日无多的失败者,某实在是感激涕零。”
杨恭仁也笑了,笑得很真诚,说话也更坦率了,“公一向谨小慎微,但此次一反常态,连身家性命都不要了,可见伊阙之失的背后定有大图谋,看来某猜对了。”
李浑连连摇手,羞愧不安地说道,“某走投无路,左右都是死,唯有破釜沉舟啊。”
杨恭仁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听出李浑话中有话,稍稍思量后,遂疑惑地问道,“破釜沉舟?齐王要北上?要去河北?”
李浑再次摇手,“他要去更远的地方,九死一生之地,某唯有舍命相随。”
杨恭仁的神情顿时凝重,眼里更是掠过一丝惊色,“北疆?”
李浑轻轻点头。
“这是谁的策略?”杨恭仁吃惊地问道,“南北关系频临破裂,南北大战一触即发,卫府对此早有预警,东征目的亦是要延缓南北战争的爆发,北疆已是九死一生之地,你们岂能让齐王以身涉险?”
“以身涉险?”李浑苦笑,“难道在观公看来,齐王还有更好的绝处逢生之机?比如,这次的东都危机……”
杨恭仁沉默不语,良久,他摇了摇头,“走了也好,就怕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了,但若能马革裹尸,亦是我辈荣光。”
李浑面无表情。
“建昌公(李子雄)在哪?”杨恭仁突然问道。
“观公焉能不知?”
“某的确不知。”杨恭仁说道,“但某知道荣公(来护儿)绝无可能诛杀他。”
李浑坚决摇头,“你不知,某就更不知。”
杨恭仁不再追问,主动转移了话题,“伊阙就在几十里之外,公打算何时将其收复?”
李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若想控制这支军队,就必须保住这支军队,如果这支军队在伊阙口下损失惨重,你拿什么坚守东都?”
杨恭仁目的已经达到,当即温和一笑,向李浑伸出了手掌,“击掌为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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