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春天,骑着着竹竿马跑去后山摘青梅,挖竹笋,做鱼竿,钓鱼虾;夏天,用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木弹弓跑去林子里打鸟,爬树,掏鸟蛋,捉知了;秋天,带着布袋子去城外农庄摘果子,过家家,捉迷藏,放风筝。冬天,小手冻的通红的堆雪人,剪纸,放鞭炮,点烟花。
小姐早晨穿着白裙子跟他出去,晚上带着一身“黑裙子”回来,又少不了挨她柳姨的一顿说教。
但第二天却又活蹦乱跳地跟着他变着法往外跑。
小姐性子极静,但是和那臭小子在一起时,就变得极闹。
抱剑汉子仰头痛饮一口,再摇摇酒坛,已经一滴不剩,便随手抛出。
三个孩子喜欢捡取楼下酒坛的碎片,在湖畔打水漂。
最早是那臭小子跟外府年长些的孩童学来的花样,后来教会了小姐和芊儿,三人便时常来玩。
最初能弹跳最多当然是那小子,只是到后来,随着小姐和芊儿逐渐修行,她们水漂弹跳的次数自然越来越多。
但是有意思的是,每次赢得还是那小子,于是他便又是一顿得意洋洋的自夸,而小姐总是安静的坐在一旁托着腮认真倾听,言笑晏晏,芊儿则是不配合地揭他老底,于是便又是一阵充满童趣的拌嘴……
这些曾经的画面再也不会出现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大概是赵小子进了私塾,小姐和小芊儿开始在自己等人的照看下修行的时候吧。
三个孩子开始知道了男女有别的礼教,便不复从前那般两小无猜。
后来那臭小子又学了些儒家的狗屁学问,于是愈发无趣了,开口闭口都是之乎者也、圣人曰。
再然后,就是小姐和他十二岁时的的那次订婚……
呵呵,臭小子,能入赘我家小姐还委屈了你不曾!?
若不是你家这一系南逍遥洲赵氏对小姐尽心尽力,老头和白先生岂会同意让你入赘。
抱剑汉子突然丢下酒坛,抱剑站起。
因为他看见了自己刚刚一直盯着的那处红光朦胧的房屋内,走出来一袭红衣。
那道倩影快步离去,越来越快,在漆黑的夜色里,像是要逃离某个可怖的东西。
那小子还是决定要离开吗?
他叹了口气。
到头来其实也没觉得多可惜,只是有点心痛自己那半壶酒。早知道就不给了。
“你坏了规矩。”
身后有人说道。
抱剑汉子置若罔闻,只是紧了紧怀中的剑,重新做回原地,仰头倒倾,豪饮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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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身后那高大老者不存在一般。
“白先生说过,十八岁前,这些私事我们不要插手。”
高大老者走到抱剑汉子面前,对视他的眼睛,继续道:“那是什么酒?”
“这个吗?”
抱剑汉子提了提手中酒坛,突然笑容灿烂:“当年刚来赵府,我亲手为小姐埋下的女儿红,到现在刚好满十七年,老头,要不要走一口?”
高大老者还是盯着他,面无表情,重复道:“那是什么酒?”
抱剑汉子嘴角抽了抽,缓缓放下抬起的酒坛。
“黄粱忘忧酒。”
他的目光有些追忆,“一个故人送我的,他说此酒能让人大梦一场,仿佛多经历了一世,梦醒之后能觉悟今生的可贵。”
“我当年喝了半壶,效果不错。”
汉子自嘲一笑,继续道:“那小子榆木脑袋,我觉得他挺需要的,就把剩下的半壶塞给他了。”
高大老者沉默了片刻,丢下一句“下不为例”,便转身缓步离去。
抱剑汉子悄悄松了一口气。但随后远处传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眼皮一跳。
“我会禀报白先生,至于小姐那边……你要如实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