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再度陷入岑寂。
他身体依旧凌乱,被甩在腿上的文件稍能遮住狼狈,可落在外头的痕迹总归是掩不住,而苏霓,似乎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离开时,她脸上还泛着红晕,凌乱的发,没有任何掩饰,但凡眼尖一些的人,定能在第一时间辨认出她刚刚的经历。
反观陆长铭,被遗落在办公室,没人收拾他身体,更不会在意他被人要了之后的情绪。
真真像是,被用了又甩掉的人。
于是捡起掉在地上的毛毯,覆在面前。
空气里安安静静的,有些奇怪的思绪在脑海里萦绕,刚刚的一切都挥之不去。
许久以后,他环顾整个办公室,只能重重叹息。他默默离开,唇畔自嘲的笑容却始终不曾散去。
无怪乎她说,“我挺满意的。”
……
下午四点三十分,离开陆氏不过二十分钟,苏霓便接到了电话。
陆氏的律师办事效率总是超出常人,又或者该说陆长铭实在太心急。约莫是在她签字的下一刻便已经叫了人处理。
很快已经走完流程。
电话里律师的声音刻板又直接,隐约还有有些笑意在。
“恭喜您苏小姐,从今天起您将成为陆氏的第一大股东,持有陆氏集团合共半分之四十一点九的股份。”
“知道了。”
她没有心思说这些,旁人或许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很开心,对她而言,却是足够悲伤的事件。
一旦接受了股权,便意味着她就此失去了和陆长铭的联系,意味着她和陆太太的身份没了瓜葛。
意味着她……彻彻底底从他生命里离开。
可这,却是她无从逃避的结果。
……
第二天。
苏霓开了记者招待会,正式宣布入主陆氏。
股权变更本不算大事,可无数人都明白,从这一天起,陆氏集团,或许就不再姓“陆”了。
发布会现场,苏霓穿着定制的孕妇装,黑白色系的衣物让她看起来足够干练,因为孕期的好好调理,此刻即使只化了淡妆,可气色依旧很好。
镜头下的她,明艳不可方物。
男人就在电视机前,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只穿着一身运动T恤的身躯看起来比平日里要单薄一些,额上布满的汗珠正在提醒旁人,他刚刚才做完复建。
“左手恢复很不错,现在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行动,只是灵活度稍微欠缺了一些。”
“赵医生说你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切掉的脾脏和肠子不能再回来,日后多注意保暖和病毒预防问题不大。”
他顿了顿,发现陆长铭看的认真,“可头部血块对神经的压迫依然存在,目前的情况没人有把握取出来……”
陆长铭点点头,“我知道。”
新闻发布会已经进行了一半,苏霓回答了几个预先安排好的问题。
譬如她是如何得到陆氏的股权,譬如她和陆长铭的关系。譬如她对陆氏未来发展的安排。
一切都有条有理。
女儿坐在镜头前面,那张本就精致的脸在略施脂粉之后,看起来更要清爽干净。身上得体的衣物和发型,越衬着端庄。
她一贯这样冷静,在许多镜头下也不会露怯。
“既然您和陆先生已经离婚,他为何会把自己的股份都转让给你。是为了留给你们的女儿?”
苏霓但笑不语,一双清冷的眸紧紧盯着镜头不动,红唇轻启,“这你得去问他,毕竟我们是已经离婚的关系。”
“各位记者,如果还有其他问题,欢迎向我的助理提问,他正好也是我前夫担任陆氏总裁时的助理,想必能满足各位的需求。”
忽然被指到名字,周弋还一脸纳闷。
他眨眨眼,讪讪的笑开。
而此时记者已经朝他围过来,苏霓却趁着缝隙大大方方地离开现场。
“周助理,请问您知道两人离婚的内情吗?”
“陆先生既是愿意转移股权,为何还会离婚?”
他嘴角抽动了下,头上开始冒汗。
到这一刻周弋才忽然明白过来,苏霓这不是为了偷懒,分明就是赤果果地报复。
报复他知情不报,报复他和陆长铭“暗通款曲”以及……藕断丝连?
……
“陆先生,吃完午餐我们下午再加半个小时如何?如果你的身体能承受,可以再加一组……”
男人轻“嗯”了一声,只是细细地挑开眉眼,哑声应。
“明天开始我们换一种药,之前的药剂使用太多现在已经没有太大效果,如果仍觉得会头痛,明天一定要换。另外,我们尝试下新的方式……”
“复健是有用的。”
陆长铭缓缓扬起眼,言语里泛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都好呵,但凡有帮助,什么法子都可以。”
“这样,我能活到九月七日吗?”
九月七日,是苏霓的预产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