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敏儿”麻齐风眸中含泪,“爹是不是太忧柔寡断了,太没有男人的担当了?”
“没有,爹,相反,你用一已之力,把我们从遥远的京城完完整整的带到这座小木屋里,你很了不起。”
“我”麻齐风转头趴在栏杆上,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麻敏儿知道,他爹哭了!
世上男人有万千种,有的天璜贵胄权柄一方;有的铮铮铁骨,顶天立地;有的大道于怀、苍济天下;也有鸡鸣狗盗、宵小之辈,更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有渣得连狗屎都不如的恶棍杂碎。
麻齐风不过是一个在逆境中成长的平凡人,他没有破茧而出成为世俗中的成功者,却是不失本分的居家好男人,对于他的子女,他的妻子来说,有这些就足够了。人生而在世,走到尽头,也不过如此!
忙碌冲淡了离别之苦,当麻敏儿坐在夏臻的马车上,向西行时,已经是五天后了!揭开马车车窗帘布,吹来的果然是‘二月春风似剪刀’。
‘剪刀’剪的麻敏儿泪流满面,人的一生要遇到多少离别与重逢啊!此刻,没有人比她体味更深了!
离别,虽然带着惆怅、苦痛,可是离别,也蕴含着希望,正因为有了离别,重逢时的喜悦和兴奋才显得格外闪耀,正因为有了离别,思念才会像天边最璀璨的星辰,闪耀在记忆中,离别,不仅仅是离去,更是全新的开始,更好的相聚。
夏臻轻轻揽过小媳妇,把她拥在怀里,虽然还没有大婚,但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日子已经开始了。
马车外,早春的荒凉铺呈在人们的眼前,长长的行程队伍打破了荒寂原野的枯色,有了生机。
又到中午宿营时分,大队人马井然有序的停下起灶烧饭顺带休息。
顾敦一边甩着膀子,一边大声吆喝,“赶紧啦,赶紧啊,将军还要赶路!”边说边到了麻敏儿带的人手身边。
“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目光看向蹲在地上捡柴禾的施秋菊身上,咧开的嘴就没合上。
“没没什么要帮忙的。”施秋菊面腆的笑笑。
付小有正和单小单说话,见小将军的人过来,连忙过来,“顾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就不能过来找来呀!”
“能能能”付小有嘻嘻哈哈。
“臭小子,要是有什么力气活,找哥。”顾敦豪爽的说道。
“哦,好咧。”付小有转头就对施秋菊说:“婶,你有啥力气活,让顾大”
“停,臭小子,我说我是哥,你就叫我哥啦?”顾敦听到这话就打断了付小有的话。
“啊,叫你哥不显得你年轻吗?”
“臭小子,找抽是不是,叫叔。”
一向机灵如付小有,也被顾敦这波神操作搞得蒙圈了,“你年岁也不大吧。”
“臭小子,让你叫叔就叫叔,那来那么多废话。”
“哦,顾叔。”
施秋菊一直低着头,好像这两个说话跟自己没关系,单小单一家都跟麻敏儿出来了,他们算是陪房了,以后都要跟着麻二娘。
单婶看了眼施秋菊,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家里找粗使婆子时,她主动说要跟过来,原来暗暗摇摇头,也许是自己多想了,人家是跟着女儿杏儿出来的。
麻敏儿和夏臻下了马车,章年美上前,“小将军,我们才过翼州地界。”
“不急。”夏臻问,“我父亲到那里了?”
“大将军没在平定停留,已经到了襄州府地界了。”
“哦。”
麻敏儿见他们的话说完了,才开口:“章大哥,你大婚了,也不给我这个妹子送贴子,你”
“嘻嘻,小将军封郡王都没打扰你,我咋敢。”章年美笑笑。
撇撇嘴,麻敏儿朝自己带的人走过去,“大家怎么样,路上还适应吗?”
“挺有意思的。”付小有嘻嘻哈哈。
麻敏儿皱眉:“就知道你贪玩,说不带你的,果然失策。”
“别啊,二娘,我这那是贪玩,我是机灵好不好。”付小有有机会就耍贫嘴。
“得了,不跟你说了,要不是看在小单姐的份上,我可真不会带你出来。”
单小单的脸红了,转身去舀水。
付小有挠挠头傻笑笑,“我我去捡柴火。”说完跑开了。
单婶和单老叔两人一个在灶上,一个在灶下,忙得团团转,揭开锅盖,锅里的羊肉烧得滚开,单婶正撇去腥沫子。
“婶,羊肉咋吃?”
听到小东家声音,单婶抬头,“这一锅分三种吃法。”
“哦,是不是有冷切水晶羊肉?”
单婶点点头,“知道小将军爱吃,我这次多做点,可以吃三天。”
“辛苦单婶了。”
单婶啧了下嘴:“只是吃羊肉要上火,多吃怕是不好。”
不知为何,麻敏儿听出了单婶言外之意,脸烧得就差成红虾,“那那就多煮点莲子之类的羹粥。”
单婶点头,“这天气干燥,还是少吃上火的东西,小东家你说是不是?”
“嗯嗯”麻敏儿连连点头,“那你熬些排骨藕汤吧。”
“好。”麻敏儿逃也似的离开了灶台处。
平定县城某个小院内,有个小娃子不停的哭闹,引得院子边上的人敲门,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应声,“怎么回事,家里难道没人?”
“估计没人,我早先也敲过了,没人应声。”
前后左右邻居们团在一起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头,“这对母女好像挺可怜的,连过年都没买像样的年货,锅灶上下冷冷清清的。”
“我看她们可怜,还端了碗肉汤给他们。”
“我倒不觉得她们可怜。”
“为啥?”
“你没看这对母女穿得花枝招展的嘛。”
“这”
一群妇人正议论,赵素芬提着小竹篮回来了,奇怪的看着自家门前,“你们这是”
“哎呀,赵婶啊,你终于回来啦,屋里的孩子哭了半天了,这会没声音,怕是累了,赶紧进去看看吧。”
赵素芬暗想雅儿在家呀,面上挤出笑容,“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说完,拿出药匙开了门。
众人见人回来了,纷纷散去。
没过一会,就见赵氏抱着孩子出来,惊慌失措的叫道:“雅儿,雅儿你在那里?”叫着叫道叫到了大街上。
找了两天,赵氏都没有找到女儿,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鬓角连白发都出来了,“雅儿啊,雅儿啊,你让娘怎么办,你让宝儿怎么办?”
春寒料峭中,一对祖孙站在寒冷的街头,如同瑟瑟飘落的枯叶,被人踩过来踩过去,最终于消失在尘埃中!
秋白砚从马车上下来,手里拎了些礼物,小厮走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就到了某个小院,敲了很久的门,小院门才开了。
“秋掌事——”
“柔姑娘怎么样了?”
“好多了。”小丫头回道,“快请进。”
秋白砚主仆进了小院。
自从年前被拒,柔月大病了一场,一直到二月天,才好了些,见恩人又来看她,挣扎而起,“柔姑娘——”
“恩人——”
“叫我秋白砚吧。”
“你就是我的恩人。”
秋白砚见她非要这样叫,也没再坚持:“柔姑娘,在下要去西边做生意了,怕是难得回平定了。”
“跟你的小东家?”
“嗯!”
柔月幽幽的说:“听说他们已经出发半个月了,你怎么现在”
“你怎么知道他们出发了?”秋白砚皱眉。
柔月神色一暗。
秋白砚低头,“柔月姑娘,有些事只能自己看破,别人帮不了你。”
“我我知道!”柔月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下,“我的病就快好了,等好了后,我想重新找个地方,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秋白砚抬头看向她,许久都没有说话,最后轻轻‘嗯’了一声,“那就好好开始。”
“多谢恩人,如果没有恩人,我怕是”
“不会的,你不过是没有过了这道坎,等过了,你就会明白,世上之情爱强求不得。”秋白劝道。
听到这话,柔月再次伤感,“我想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能伤到我了。”
“你”
“对于一个已经心死的人,还有什么能伤到它呢?”
秋白砚眼睫轻轻动了一下,转头,“松子,把礼物给柔月姑娘,我们回去吧。”
“是,大掌事。”
“恩人,这礼物我不能收,不能收”柔月挣扎着起身要还回东西。
“也没什么,不过是些糕点、零嘴,拿着吧。”秋白砚转身出去,修长的身体离开小屋时,小屋仿佛都宽敞了些。
柔月打开桌上的礼物,一盒精致的端云斋糕点映入眼帘,这是她最喜欢吃的糕点,怔怔的看了很久,突然转身朝门外跑过去,一直追到巷子口,看向大街上时,早已不见了人影。
“月娘,月娘,你不能出来,要吹了风的。”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追过来,“月娘,秋掌事是个好人。”
柔月看向大街的目光很久没有收回来了。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天地间俨然成了一个绿色的世界。一个充满芬芳的世界。田野里,曾经在冬天枯萎的小草,已经长得很茂盛。
春姑娘迈着轻盈的脚步来到了人间,她像一个快乐的精灵到处传播春的消息。她带着生命和希望步伐轻盈的走来了,她越过高山、飞过河流所到之处无不蕴涵着蓬勃的生机。
麻齐风站在自家小楼最高处眺望远方,阳光强烈,让他不得不眯上眼,背影映在柔暖的三月风之中。
莫婉怡手里拿了件单单的袍子,轻轻走到他身后,把袍子披到他身上,“不要贪恋看景,风吹得你脑袋疼。”
麻齐风转过头,伸手握住了帮他披风的妻子,“敏儿应当到西凉了吧。”
“嗯。”莫婉怡点点头,“估计这两天就有信回来。”
“哦!”
莫婉怡见他收不回神,继续说:“你父亲怕也是到京城了,估计皇上已经封官给职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子常,小有走了,外面的事你可要多担着点了。”莫婉怡轻声柔语。
“我知道,我知道。”麻齐风从落寞中醒神,“三月到了,又到了忙的季节,我马上下去找牛大宝。”
见男人从失落中走出来,莫婉怡松了口气,挽起他胳膊,“咱们下去吃饭。”
“好。”
近一个月的颠簸,终于到了大魏朝最西北边境之府——凉州。
还没到城门,就有侍兵急跑而来,“是小将军吗,是小将吗”
“是!”前面侍卫回道。
“小将军大将军被包围了,请求支援!”侍兵急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