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恼了,沉着脸低喝:“叼走了一条,倒是巧了,你怎么知道叼走的是本大人那一条,而不是别人的?还有,这司里哪里以后猫,你哄骗本官,该当何罪?” 厨役腿一软,跪了下去:“高老爷,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 正在这个时候,史光先突然冷冷道:“高文高知事,你也不要怪他。好歹也是从七品的官员,为一条鱼和下人置什么气。若是传了出去,成何体统?你那条鱼,本官受用了。” “也怪本官不知情,并不知道伙房的安排是一人一条,方才觉得滋味甚美,就多吃了一条。高大人为区区一条鱼,就同下人闹,幼稚!” 两个知事知机,同时低声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嘲讽。 听到小厅里面的动静,正在吃饭的书办们同时看过来,目光中尽是玩味之色。 看着眼前的几碟子凉菜,高文热血上头,气得身子乱颤。史主事此举对他来说,已是形同羞辱了。光一条鱼,吃不吃倒也无妨。可是,在中央机关这种登记森严讲究规矩的地方,却含有强烈的政治意味。 厨房为司中的几个主要领导一人安排了一条鱼,这条鱼已经不仅仅是一道菜肴,而是主官们权力的象征。 现在其他三人都有,独独少了高文一人,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是史光先等人对高文的挑衅,要想其他人传达一个意思:这个司里的事情同他高文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别拿他当回事。 本来,高文来这里做官就是一个意外,他原本是要去大兴县做县丞的,莫名莫名其妙多了这个知事,大失所望。若不是因为田以泽劝戒,早就将官照退回吏部去了。 上任之后,史主事让高文去管教坊司。高文如何肯污了自己的名声,索性一日到晚都是混天度日,正犹豫着这官是继续当下去,还是辞职不做。 今日,史光先却率先向他发难,打了安甘露不说,现在还对他极尽侮辱之为能事。 如果今日高文退让了,且不说衙门里全是见风使舵之人。见高文失了势,都要来踩上几脚讨好史光线,高文心里这口气先咽不下去。 还是安甘露说得好啊,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好,你要战,就作战! 高文霍一声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史光先等人。 他常年练武,以前在陕西什么样凶险的情形没遇到多,手上也粘了七八条人命。这一站起来,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杀气。 另外两个知事心中一寒,同时喝道:“高大人,你想做什么,别乱来!” 史光先却逍遥地坐在那里,冷笑:“不要乱,不要怕!” 高文突然一伸手将那个跪在地上的厨役扶起来:“你倒是没有说假话,这司里确实有猫,地位还不低,都正六品了,人模人样的。起来,本官恕你无罪。这种偷嘴的猫甚是可恶,你以后得小心些,别放他进伙房偷嘴,得狠狠打,打上一次长了记性就好。” 他口中说猫,目光却落到史光先身上。 史光先面色变得铁青,怒啸:“高文小儿,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猫呀,史大人你也不要对号入座。今天的午饭不错,好好好,哈哈哈哈!”高文长笑一声,昂然而出,只留下一地面面相觑的众官吏。 史光先浑身乱颤,捏紧拳头:“高文小儿,高文小儿,气煞老夫,气煞老夫!” 一个知事忙扶住他:“主事,这高文是个西北举人,那地方都是蛮子,你老人家休要同他一般见识,吃饭吃饭!” 另外一人也道:“主事,菜都凉了,还是用一些,气坏了身子可是你自己的。” “轰!”史主事猛地将桌掀翻了,热热的鱼汤流了一地。 他粗鲁地骂道:“吃吃吃,吃你娘的蛋,都滚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高文依旧气愤难平,坐在椅子上,一口气吃了好几杯子茶,念头依旧不能通达。 最要命的是天气又冷,中午吃的那一碗米饭只半个时辰就消化掉,饿得他肚子里汩汩乱响。 “该死的,混帐东西,看来我高文不出手,你还真拿我当软蛋了!”他狠狠地咬牙,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想想看,又该用什么法子给史光先这畜生一个深刻的教训。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浓郁的香气袭来,就看到一个食盒被人送来,放在他的案头。 里面是几样精致小菜,送饭过来的正是一脸悲愤的安甘露,他压低声音:“知事,先前的事情属下听说了,天寒地冻的,不吃饭怎么成。属下就去外面买了些,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若是不喜欢,我再去点几样别的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