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调船头(九)
水府前的漩涡,在焦飞逼出了体内新修炼成的玄冥真水之后,忽然化所纷飞碎玉,让水府前无水的空地,再度扩大一圈。
焦飞念头再一转,便有一道水流如天绅倒挂,环身化作十丈水圈,咻咻急转。焦飞试演了几次,心中欢喜无尽,虽然他只是练就了黑水真法的第一层,但已无需捏天河九箓剑诀避水,潭泉江河,湖泊井泽对他来说,从此便是康庄大道,便是汪洋大海,他也能如游鱼一般恣意而行。
这是道术练成的水性,跟那些凡人常年在水上讨生活,学成的泳术不同,那些人纵然水性再好,也总会被淹死,焦飞却永远都不怕水大,只要在是水里,他就宛如鱼儿一样,永远淹浸不着。
焦飞法术一成,只是把两手一分,水府出入的那道漩涡就立刻裂开,等他自如穿过,这才重新合拢。焦飞只是一摆腰肢,就比淮河水底普通的鱼儿更要快上十倍,眨眼间就顺着水流,游出了十余里远。
焦飞自从居住在水府,也出来过三四次,最远也只在附近,并未有出来这么远过。
“原来水中游弋,居然这么爽利,怪不得古人说,鱼儿自有鱼儿之乐。”
焦飞水性大涨,顽皮心起,伸手捉了一头青鱼,等这头青鱼挣扎出去,再反手捉来,他在水中的速度,比这头青鱼快了十倍,饶是那头倒霉的青鱼儿十分挣扎,却还是屡次被焦飞戏弄。
玩了一会,焦飞也就放过了这头青鱼儿,这头青鱼儿呆头呆脑,脱了焦飞毒手玩弄之后,立刻如箭一般逃窜,再也不敢凑近这“大恶人”身边。
焦飞沉吟不语,心中暗道:“黑水真法我已经修成了第一层,若要再进一步,只怕非是三年两载能成。我离家已经许久,要不要回去看看,也能让父亲、母亲两位大人安心?”
当日蓝犁道人只问他一句,便不顾而走,焦飞并无闲隙去向父母道别。当时机缘只在一念,事后焦飞虽不曾后悔,却也常思父母,二老定然挂念,心下十分歉疚。不过焦飞一想到那日漫天飞舞的遁光,追踪在师父蓝犁道人身后,还是狠了狠心肠,打消了这份挂念。
“我已然颇为不孝,若是此番回去给二老招了灾祸,却怎么区处?那被我杀了百蛮山弟子,就看到我的样貌了,说不定还有别人也知道我跟师父在那家道观住了许久。若是这些人忽然找上门来,我回家去岂不是连累二老?反正除了师父,还有漓江剑派的孟,越两位姐姐,无人知道我住在白石镇,孟姐姐误以为我是天河剑派,那位苏星河前辈的弟子,或者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便算是被人找到我家去,这些人见我不回家,也未必就为难父亲,母亲,毕竟我已经离家许久,人信渺然。但我若是回家,被邻人看到,或者被捉个当场,父母就怎么也脱不开干系!还是等我打听明白师父的下落,或者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去了再说罢。”
本来练成了黑水真法第一层,焦飞心中甚至欢喜,但是一想到家中二老,焦飞便有些心中惆怅,忽然想起了荆夫子曾在课堂上讲过本朝苏户部的一阕“水调船头”,其中便有几句“纵有风月良辰,细雨斜打,无人共赏,抱月懒无眠。”
这位本朝的大才子,大文豪,因为外放到千里之外的涿州上任,父母家人,妻子儿女皆不在身边,路过被称作天下风月第一的小南湖时,恰好湖上起了一层烟雨,景致动人,但是身边只有两名衙役,一个粗手笨脚的仆人,这才有“细雨斜打,无人共赏,抱月懒无眠”之叹。苏户部的妻子,亦是当朝才女,两人才子佳人,颇有几段脍炙人口的传说。就连焦飞这等小儿,也听说过一些。
焦飞虽然没有苏户部那般大才,但此事心情,正合了那一阕水调船头的意境,不由得便把这首词反复念了良久,这才长长一叹,放缓了速度,往自家的水府游去。
焦飞一意要修炼成黑水真法,因此连麻九龙给的半部道术也不曾去看,连这座水府也没巡视,如今总算是不负日夜修炼的辛苦,把黑水真法练成了第一层。回到水府中,便把麻九龙送的半部道术取了出来,这部道术显然被麻九龙重新修订过,前半部是一首词句古朴的歌诀,再然后便是麻九龙参悟出来的心得,其中大多都标注了此路不通,不成,错了……等等字样。最后面居然是麻九龙的炼尸法诀,金银铜铁四等炼尸的选材,培养,祭炼,操纵,种种手段一一详备,显然他并没有想过把这部道书送人,只是用来记下毕生法术,算是给了焦飞一个添头,附带赠送了。
焦飞先不看麻九龙的心得,还有那炼尸的法门,细细的把那半首歌诀诵读了一遍。这首歌诀博大精深,虽然焦飞在荆夫子门下读过几年书,也识得这些古篆,但是其中的含义却似懂非懂。虽然这道歌诀只有半部,却比黑水真法还多出来百余字,也是一篇千余字的文章。
黑水真法虽然也是语句难明,但是焦飞毕竟有个师父来问,修炼上并五碍难。但是这道歌诀却无人来指点,他只能自己揣摩,也亏得他曾在师父蓝犁道人门下,受过月余的熏陶,那日还福至心灵的跟孟阗竹讨教了一番,思考了半日之后,居然也琢磨出来三四分意思。这时候焦飞才去看麻九龙记载后面的诸般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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