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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那样的脾性,已经忍了够久了,忍到常恒翰和邢家婆子依旧在她面前“母子情深”,她肯定受不了。
“这些话,一个字也别说出去。”楚维琳嘱咐娉依。
娉依重重颔首。
用过了早饭,夫妻两人一块过去松龄院。
楚维琳本以为老祖宗伤心之下会睡迟了,没想到老祖宗早起来了。
屋里的气氛并不好,楚维琳进去的时候,正听见老祖宗咬牙切齿的声音。
“临死都不忘挑拨,好能耐!”
大赵氏坐着下手处,一脸疲惫,厚厚的粉盖不住眼下青色。
三更天里得了信,大赵氏坐在床上,一整宿未睡,常恒翰也坐着,天亮时,他才问了一句:“夫人,母亲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大赵氏无从回答,她知道常恒翰已经把那段话想明白了,他只是无法接受,没有见到真凭实据,他不相信他的奶娘会是那种人,可他也不信,母亲会乱泼脏水。
母亲一直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就好像那一年,那年他已经决定替常恒逸背了黑锅,可母亲还是弄明白了来龙去脉,狠狠打了常恒逸一个耳光。
那是被母亲捧在手心里的老幺,别说打了,连重话都没说过,母亲却为了要被黑锅的自己,打了弟弟。
那样的母亲,会诬蔑奶娘吗……
常恒翰想不透,大赵氏说不明,即便是现在坐在松龄院里,大赵氏心里也不明白。
“后头的事情,要我教你吗?”老祖宗看向大赵氏。
大赵氏头皮发麻,犹豫着点头道:“媳妇知道该怎么做。”
没有停灵,当天下午就把邢家婆子抬走了。
邢柱喜家的从大赵氏手中接过了重重的银子,说服丈夫带着婆母往南走,落叶归根。常家上下都以为翡兰也跟着父母走了,实则是大赵氏把人远远卖出去。
这样的处置,老祖宗颔首算是应了。
常恒翰散衙回府,见邢家人都没影了,他愕然质问大赵氏。
大赵氏没有解释,她不敢和老祖宗对着干。
松龄院里,常恒翰面对老祖宗时也有些不自在,老祖宗看得出来,可又如何呢,这个儿子从生下来开始,就不是和她顶顶贴心的,她已经认了。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这对母子的异常,直到重阳那一日,众人聚在一块,才觉察出一些味道来。
看起来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却不像是从前一般了。
楚维琳看在眼里,她猜得到缘由,再看大赵氏,眉宇之间神色郁郁,只怕是夹在这对母子中间苦不堪言吧。
九月里接连落了几场雨,天气一下子就转冷了。
楚维琳的肚子七个月了,看起来却不是很大。
楚伦歆安慰她道:“岑娘子也说了不碍事的,等再过一个月啊,就跟变戏法一样,一下子就鼓得老高了,又重又大,恨不得啊,立马让他蹦出来,不受那个罪了!”
老祖宗听得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就是这样,郁昀媳妇是头胎,这才这么紧张,我记得我怀头一胎的时候啊,比你还忐忑。”
话音一落,老祖宗的眸子一下子暗了暗。
大赵氏心领神会,赶忙转了话题:“老祖宗,我替郁映打的新头面送来了,您帮着一块瞧瞧?”
老祖宗也不想去想那些伤心事,催着大赵氏去取来。
丫鬟鱼贯进来,手上的木托里摆着各式头面。
为了逗老祖宗开心,柳氏起身凑过去看,呼道:“哎呀这套漂亮,贵气十足。”
只常郁映这个当事人,面无表情垂头坐在一旁,似是这些东西都和她无关一样。
大赵氏拿着手中点翠花钿与老祖宗说着话,忽然就是眼前一黑,踉跄了两步,倒在了柳氏身上,亏得柳氏站得稳,两人才没有一并倒下去。
楚维琳唬了一跳,吩咐人先去请岑娘子,又让丫鬟们七手八脚地扶了大赵氏和柳氏。
大赵氏挪去了暖阁里休息,岑娘子诊了脉,只说大赵氏是太过操劳,需要多休养。
大赵氏管着府中中馈,便是想休养都不成。
老祖宗琢磨着分出一些给楚伦歆和柳氏。
楚伦歆无心管那些,可又不能全推出去,便应了。
柳氏却一反常态,道:“老祖宗,您知道我的,没那个本事,要么我就代上一个月,等二嫂回京里来再由她接过去?”
老祖宗并不赞同:“涂氏回京后,光把自个儿的事情捋顺都要花些工夫,她离京太久,不知道京里府中事体,无从下手,你且和大楚氏一道先给赵氏帮些忙,等她养好了,让她再接回去。”
中馈掌在长房长媳手中,这是老祖宗历来的规矩。
而楚维琳,听她们提起涂氏来也有些心烦。
那位填房太太是在明州过完了中秋之后启程的,妇道人家出行,又带着两个孩子,听说是走一个多月水路,而后再走半个月陆路。
老祖宗的意思是让人去下船的渡口迎回来,本该让常郁昀去,亏得翰林院这段日子忙碌,常郁昀没法抽身,这才不用硬着头皮去。
老祖宗已经定下了让常郁昭与常郁明一道去,就等估算着日子出发了。
大赵氏养病,只是她多年来习惯什么事都抓在自己人手上,旁人一时插不上手,她只能强打着精神处置。
九月末时,常郁昭与常郁明就要出发,常郁昀在霁锦苑里备了酒水,请他们吃酒。
常郁昭拍了拍常郁昀的肩,道:“我们兄弟之间,哪里需要这般客气,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无妨的。”
常郁明正添酒,门突然被推开,探进来常郁晓的脑袋:“吃酒不叫上我,这不对!”
“我可再不敢请你了,三嫂非拆了我这院子不可。”常郁昀打趣他。
兄弟几人热闹,酒微醺,又一个不请自来,常郁晔自己倒了杯酒,皱眉眉头一言不发就喝下去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