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凌从来不受任何人的威胁,阮希贤这番近似威胁的话听在他的耳中,也根本起不到任何意义。
他微微挑眉,说道:“既然阮大人不会阻止,那就最好,不过……”
顿了顿,他的声音忽然变的肃然:“如果那法子起效了,本王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阮大人都能乐见其成。”
阮希贤立时皱起眉头,目光鹰隼般盯着南宫凌。他了解南宫凌乐见其成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不知道,这个从小就让人看不穿摸不透的皇子,为什么会把主意打到他的女儿身上。
无论是上一辈的恩怨,还是这一辈的牵扯,他都绝不该对阮烟罗有兴趣。
南宫凌被他注视着,忽然一笑,眼角风生水起般透出容光,他摆摆手说道:“本王着相了,这个法子本王是要试的,不管阮大人什么态度,本王都会试,至于这之后的事情……”
南宫凌似笑非笑的回视着阮希贤,淡淡说道:“本王要她,阮大人若是拦得住,便尽管放手去拦!”
长身而起,南宫凌仿佛自己家里一样说道:“阮大人请为本王安排吧,那药的用法特殊,本王用药的时候不希望有任何人在旁边。”
阮希贤容色几变,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起身前去安排。
阮烟罗如今昏迷不醒,生死不知,除了知道她还在呼吸之外,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京城名医请了个遍,却个个都对此束手无策,南宫凌的法子虽然冒险,却也极有可能是唯一的方法。
只是,他对阮烟罗的感觉,真的能达到那个程度吗?
看着南宫凌走入阮烟罗房间之后紧紧关闭起的房门,阮希贤闭目仰首:红颜,若是你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的女儿平安渡过这一劫。
南宫凌走到床边,低头凝视着床上的人。
这条小鱼儿双目紧闭,呼吸低微,因为数日不进饮食,不见阳光,透着虚弱与苍白,他伸手轻抚过她的脸颊,这样的小鱼儿让他很不喜欢,他还是喜欢看到她灵动又充满活力的样子,哪怕是上次他不小心惹恼了她,被她飞了几针的样子,都要比现在好看的多。
南宫凌在床边坐下,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又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那药丸平平无奇,但甫一从瓶中滚出,便立刻散发出一种惊人的异香,满室皆闻。
这颗药看似普通,但来历却绝不普通,他出自这个大陆上最神秘的一个人之手:老神仙。
他幼时曾突患重病,药石罔效,看了多少名医都说没办法,几乎已经进了鬼门关,幸好老神仙突然出现,这才救下他一条性命。
没有人知道老神仙是谁,年纪多大,来自何方,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片大陆上。所有人只知道,自从这个大陆上有神话传说开始,就始终有老神仙这么一号人物。
他出现的时候总是一副很老很老的样子,白发白胡,衣带飘飘,一派仙风道骨,而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必然会带来了一个预言,那预言模棱两可,模糊不清,但在之后的十几或者二十年内,必然会变成真正的现实。
这一次老神仙的出现,除去救了他的命之外,同样带来了一个预言,而且那个预言,是这成百上千年来,他所说过的,最清晰,最精确的预言,精确到让人连猜度都不必。
当时他死里逃生,沈红颜和阮希贤带着刚刚出生的阮烟罗进宫看望他,而老神仙就指着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娃娃说道:“十六岁之前,此女什么也不是;十六岁之后,此女是天曜的命运。此女兴,天曜兴;此女亡,天曜亡。”
他还记得当时皇帝猛然阴鸷的眼神,记得沈红颜和阮希贤瞬间苍白的面色。那时天曜刚刚经历过一场动荡,草木皆兵,原本雄才大略的皇帝在那场动荡之后,也变的阴沉且猜忌心极重。
老神仙的预言从来没有错过,只是看众人如何去解读,而听在皇帝的耳朵里,老神仙这番话无疑意味着,这个连眼睛都才睁开没几天的小女孩,会夺去他南宫家的天下。
一个皇帝,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国家的命运掌握在一个臣子的女儿手中?南宫凌从皇帝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从老神仙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皇帝就已经起了杀心。既然阮烟罗十六岁之后才会成为天曜的命运,那只要在她十六岁之前,杀掉她不就得了?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以为皇帝重视阮家父女的性命,但只有南宫凌知道,皇帝其实是在容忍,当年他还太小,有许多事情都不清楚,也不知道沈红颜和阮希贤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使得皇帝一直没有杀阮烟罗,但至少有一件事情是确定无疑的,沈红颜的死绝不是对外宣称的产后恶疾,而必然是与这件事情有关。
老神仙的预言曾经让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紧张了好一段时间,可是后来阮烟罗渐渐长大,整天疯疯癫癫,看不出半点会影响天曜朝命运的样子,不仅是皇帝,恐怕连阮家人自己都要以为,老神仙当年不过是和他们开了个玩笑。
可是谁能想到,就在他们几乎已经快要淡忘这件事情的时候,疯了十几年的阮烟罗竟突然好了,而且还尾巴一摆,轻描淡写的游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