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老者低头沉思了一下,抬起眼来,平静地望着安锋:“我反复想,我想了又想,依然认为这不可能,这是在一个秘密会议上决定的,参加会议的只有四个人。是的,只有四个人,你不可能知道这秘密。”
老者说罢,低头看了看四周,这时候,那位在窗边保护他的贴身保镖,眼中也露出惊愕的神情——整个屋里,除了老头,活着的人只有他了。
安锋微笑着,不动声色地回应:“很遗憾,我偏偏知道了。”
老者反驳说:“其他三位与会者,他们不会告诉你的,我知道他们绝不会说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都是宁死不屈的英雄?”
老者摇头:“他们不是英雄,但这笔钱,却是他们日后能过上富裕生活的全部指望。我们的国家已经灭亡了,我们不可能东山再起了,新政府不会放过我们……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把我送出这个泥沼,送出伊拉克,我送你一笔钱,一笔足够你奢侈生活到死的资金。”
安锋微笑着反问:“我知道这笔党费数目非常大,据说上百亿,甚至数百亿,你保管了……,嗯,其中哪一部分?”
老者说出了两个人名字:“他们两人负责监管黄金,我和萨尔维负责保管那笔瑞士银行的存款。我们原计划一同潜伏,但我们被美军的轰炸炸散了,失散了,我不知道其他人躲在哪里。不过,我这里全副武装,戒备的不是美国人波兰人英国人澳大利亚人,我在防范萨尔维。”
老头停了一下吗,等安锋消化了他的话语,继续说:“我了解他们,正如他们了解我。如果有机会,萨尔维会来抓捕我,而后对我进行逼供……
现在,你先找上了我。你能找到这里说明你很有门路,如果你能把我悄悄送出巴格达,送出伊拉克,随便送到哪个国家都行,沙特、埃及、阿联酋,或者欧美,我会分你很大一笔钱……”
“那么——三成我一点不贪心。据说当初犹太人逃出纳粹德国时,需要支付财产中的七成,而我只要你三成,这个价位,你满意吗?”
老者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很满意——成交。”
稍停,老者补充道:“其实这笔生意你可以继续下去,我知道很多想逃离这座城市的人,在开战前他们已经把子女提前送出国了,他们本人留在国内,只是为了维持权力,以及捞取最后的油水。哦,如果你有一条安全通道,你下半辈子会非常富足。
不过,你现在就需要把我转移,并隐藏起来。刚才的枪声已经惊动了四邻,萨尔维很快会知道我在这里遇袭,我需要尽快转移……如今美国人在找我,伊拉克人也在找我,我们党内也在找我,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安锋笑了,脸上笑得跟花一样,他温柔地抚摸着老者的伤腿,耐心的说:“瞧瞧你,血流了这么多也不记得包扎,绷带在哪里?我马上给你包扎。”
老者突然间有点精神恍惚:这还是刚才那个人吗?
刚才这个人可是杀人不眨眼,自己十余位手下冲出去,如今横七竖八的躺在二楼阳台上,连个呼吸都没有了,但……他怎么能在一眨眼时间,变得如此和蔼可亲?
老者呆愣愣的指了指旁边的大衣柜,安锋举步向衣柜走去,走到衣柜前他稍稍停了一下,忽然猛地拉开门,但他的身体一跳跳到衣柜侧面……果然,随着柜门拉开,一杆自动步枪从柜子里伸出来,可是这杆自动步枪还没机会找到目标,安锋猛地一使劲,将这杆枪提到半空中。
大衣柜内藏得是两个小孩。一位八岁小男孩手里拿着比他还高的自动步枪,这男孩身边还蹲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小男孩被安锋夺走枪后,他猛地扑出衣柜,嘴里用伊拉克语不停地嚷嚷着,而那位老者赶紧用伊拉克语安慰这个男孩。
等男孩平静下来,看到安锋已从衣柜里找到急救包,而后和蔼可亲的拎着急救包走到老头跟前,熟练地用一把剪刀剪开老头的裤腿,快速消毒后,不使用任何麻药,像变魔术一样用手术钳夹出了伤口的弹头……整个过程中,他对小男孩视如无睹。
接下来是熟练的包扎……等安锋包扎完毕,老者动动腿,感觉伤痛轻了很多,他看着安锋问:“你,相信我?”
老头的话意犹未尽,他其实想问:你怎么不殴打我,不对我用刑,不……总之,你怎么不虐待我?你怎敢不虐待我?
安锋耸耸肩:“我不信我一点不信任你。刚才,你也说过,你们党内只讲究服从,所以诺言什么的,对你来说是狗屎。上面领导一声话,你违背诺言的时候毫无心理负担,反而充满正义感,觉得自己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为了大局……违背诺言的,你会正义凛然,觉得自己非常值得同党效仿。”
老者喘了口气,他并没有否认安锋的讥讽:“那么,你为什么给我包扎伤口?”
安锋面无表情的回答:“这并不奇怪,我的要价最低,而我绝对有能力把你弄出伊拉克。当你最终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想到我这个要价最低的人。”
稍停,安锋充满讥笑地补充:“我是个好人,别人遇到你这块肥肉,也许想到刑讯逼供,把你的钱全部吞下,然后毁尸灭迹,但对我来说,你活着比死亡更有价值。我宁愿你主动与我合作,这样,我们双方的交易才是公平的,习惯背信弃义的你,会诚心诚意维护这个交易。”
老者吸了口气,问:“那么,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
“自己逃离这里”,安锋站起身来,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我不会带走你的,我们之间还没有建立信任,没有信任你不值得我任何付出,所以,你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找到新的藏身处,然后……”
安锋从身上摸出一张卡片,卡片上只有一个名字与一个电话。
“当你决定跟我合作了,可以拨打这个电话,我会告诉你一个接应地点。但如果你打算主动联系我,那么,轮到你相信我了,你必须把账号以及提款密码告诉我,由我来操作那笔款项的转移,以及提款。我会遵守诺言只取走其中三成,剩下的,我会留给你的。”
这话说完后,安锋毫不留恋的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当你决定来找我的时候,顺便告诉我你想去的国家,转移账款可以跟转移你同时进行,但你要考虑好,信任是交易的基础,当你来找我的时候,说明你已经信任我了。”
安锋踏出门的时候,老者喊了一嗓子:“等等。”
安锋在门口扭过身来,老者一指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说:“这是我的孙子孙女,唯一的孙子孙女,我的大儿子已经战死,二儿子失踪,三儿子提前去了海外,但他年纪还小,还没有结婚生育。这两个孩子是我们家族目前唯一的第三代,你带不走我,把他们带走吧,孩子留在你身边,更方便建立你我的信任
安锋想了想,冲那两个小孩勾了勾手指,两个孩子赶紧过去跟他们的祖父告辞,多日的流亡逃窜,让这两个孩子变得极度乖巧,与祖父告辞后,他们立即奔向安锋,小女孩还用上前,温顺地依恋的用小手牵上安锋的袖口。
老者最后问了一句:“就这么走了吗……我很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柜子里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