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如今算是乱了套,都快成了整个兴庆的笑柄了,茶楼里头说书的先生说的都不是什么才子佳人什么乱世英杰,全都改成林家大姑娘胆大妄为想要替妹出嫁了。
只是这传言里的林家大姑娘尚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在瞧见春庭的时候二话没说丢了一个茶盏过去。
茶盏落在地上碎开,里头的茶水溅了出来,春庭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低头看着地上的那滩水迹,摇了摇手里的团扇,说:“姐姐不用这么盛情款待,越窑青瓷的茶盏摔了给我听个响,这迎接方式还真是够别致的。”
春庭的语气很真诚,说的就好像燕暖当真是与她姐妹情深一般,只是这话落在燕暖耳朵里就有说不出的嘲讽的意味。
现如今这小贱人来做什么?来看她的笑话的吗!
见燕暖没说话,春庭也不恼,摇着扇子随处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没看燕暖,反倒是打量起这屋里的摆设来。春庭不怎么识得物件,有些本事都是靠丁嬷嬷临阵磨枪给教出来的,饶是如此,她也瞧得出燕暖这屋子里的摆件都是上好的,甚至是要比老林头住的正院还要好上一些。
到兴庆之后她还真么来过燕暖的院子,都是燕暖去玲香馆找她麻烦,春庭越看越不明白,燕暖有皮相有身份,只要她肯,兴庆大把的好儿郎由着她挑选,怎么她就非要走这么极端的一条路呢?
春庭觉得有些闷,拿扇子指了指窗户叫书木去开窗,如今外头天都转凉了,一开窗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吹得燕暖打了个激灵,脑子也清醒了些。
“娘病了,姐姐可知道?”春庭的声音悠悠的传过来,燕暖嗤笑了一声,“我知道?我上哪里知道去?你们把我关在这院子里面,你想让我知道什么!”
孙氏在瞧见盖头下的那张脸是燕暖的时候就昏了过去,春庭去瞧她,她也只知一味地哭,拽着春庭的手不停的说“是娘对不住你”,哭的有背过去两回,秦氏实在是没法子,干脆叫大夫给开了安神的药喝下去,如今整日昏昏沉沉的,但好在是不再日日哭泣了。
“况且她病了干我什么事。”燕暖不甚在意的坐下,“她不是日日惦记着你吗,你这个孝顺的闺女怎么不去她身边侍疾,到我这来做什么?看看我现在有多狼狈?”
春庭盯着燕暖的脸看了一会,缓缓说道:“姐姐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呢?狼狈?姐姐这连茶盏都是越窑青瓷的,炭盆子里烧的是银丝碳,身上穿的是妆花缎的袄子,就连这碟子里的点心都是素芳斋的,我没看出来姐姐哪里狼狈。”
“被你们像监下囚一样困在这里还不算狼狈吗?!”燕暖陡然拔高了声音,“都是你,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你不是投井了吗?你怎么就没死!现在看着我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你觉得快活了是吗!”
“笑柄?那姐姐当时把我当做笑柄同旁人说笑的时候怎么没觉得像如今这般委屈?”春庭冷声道,“你觉得狼狈,觉得不甘,都是因为你尝到甜头了,若是你还是在山里的那个燕妮,你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闭嘴!”燕暖突然扑上来,却被书木一把拦住,春庭毫发无伤,反倒更衬得她像个疯婆子一般。
风似乎吹得更大了些,春庭手里的扇子却还在摇着,好像不怕冷一般,由着外面吹进来的风驱散了屋子里的暖气。
这人心啊,就是这样一点点被风吹凉的,一旦心里那点火被熄灭了,再怎么都燃不起来了。
“你大概不知道吧,二嫂本来都已经给你看好了人家了。”春庭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是齐将军的次子,三嫂的兄长,今年二十又二,殿下很是赏识他,爹也已经点了头,但凡你安分些,这会大概庚帖都已经过了。”
燕暖神色没变,还是那副疯癫的样子,春庭就知道她根本没听进去,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成王是何许人,他的妻子只能从根基牢固的世家里挑一个出来,就算是苏家的一个旁支里的庶女在成王眼里也比你强上万分。”
而林家,不过是梁王手下的一条狗罢了,只是这条狗凶悍了些,会咬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燕暖突然颓唐了下来,跌坐在地上不再说话,好像失了魂一般。
春庭起身,将手里的扇子随手扔进将息未息的炭盆子里,看着原本虚弱的火苗一下暴涨,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岐山寺还是家庙,姐姐选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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