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又能怎么样呢?他是镇守一方的边卫重将,别说面前只是一个公主,就是一个亲王或者皇子,他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但是作为军中同事,他还是耐心地给陈璞做着解释:“我说兵部的筹算有偏颇,也有我的道理。在情况紧急的时候,突竭茨左翼确实能聚集起十万甚至二十万的大军,但是这其中最有战斗力的,依然是精锐的大帐军。我们的估算和兵部差不多,左翼归属东庐谷王直接指挥的大帐军应该在三到四万人之间。但是,这四万大帐兵并不都在黑水城——那样一座小城,也不可能驻下这么多的兵。我们分析,四万大帐兵中有一半的人是驻守在东边戒备夫余人,其余的两万人以黑水城为中心分散驻扎,主要是牵制咱们的渤海、燕山和定晋三卫。这样看来,燕山当面的大帐兵,连带黑水城的驻军一起算上,也就在一万人上下。十三部族随时能征调的牧民大概是两万人,充分动员之后可能达到五至七万。但是,请大将军留意,我说的是‘充分动员’,是象去年突竭茨人应付咱们北征时发动的那种动员规模。在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危急关头,突竭茨人就是动员起全族的力量,我也一点都不吃惊……”
陈璞低头把着茶盏,一直默默地听着。虽然对她来说,商成的言辞里有不少字句她都不是太明白,但是总体上来说,她已经听明白了,而且也听懂了。她承认,商成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她还有一个很尖锐的问题要提出来。
“去年北征时,突竭茨人就出动了那么多的兵,你怎么担保明年他们就不能动员……”她在这里借用刚刚从商成学来的新词汇,言辞咄咄地追问道,“……不能动员十万人?就算没有十万人,一万大帐军再加两三万部族兵,就差不多能和你们旗鼓相当了,你们还要兵分两路——我请教燕督一事,这仗你们怎么打?”
商成瞪视着陈璞,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需不需要把更加详尽的计划告诉陈璞。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她怎么会对打打杀杀的事情如此上心呢?她就不能学学别的女子,没事绣个荷包铰个窗花什么的,那样的生活才更适合她。这打仗的事情她就别掺合了……
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自己就是现在不说,早早晚晚的她也会知道。谁让她还是个兵部侍郎呢?要是他能说服她,那他就能说服兵部和朝廷。于是他干脆把计划的细节一股脑都说出来。
最关键的细节其实就是两个。首先,明年春天的战役并不是区域决战,因此朝廷并不需要向燕山大规模增兵,这样一来可以避免打草惊蛇,二来也不会影响到军旅中的号令传达。其次,燕山需要渤海和定晋的配合行动,两卫镇应该在翻过年之后就在边境上实施一系列的佯动,吸引突竭茨人的注意力,同时也牵制敌人的兵力,这样做不仅能最大限度减轻燕山的压力,而且在必要的时候,还能从佯动转为实攻,争取扩大战果。尤其是渤海卫,他们完全可以在西边布置一支相当规模的骑军,到时候和李慎的燕东军一起动手,从东西两面夹击突竭茨山左四部,就算不能把这四个部族彻底打垮,至少也要让他们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期里都无法恢复元气……
夜深了,商成还没有睡下。他低着头在撤去火盆的堂屋里走来走去,脑子里思索着很多事情。
他这次进京并不单是为了向朝廷解释明年春天的军事计划,他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他要找户部批一笔钱粮,以便修通从燕州经敦安直抵渠州的官道。现在,这条道路在燕山境内的一段已经畅通了,可在渠州境内却有很长一段因为年久失修而破烂不堪,渠州方面又不愿意掏钱,没办法,为了让道路早日通畅,只好由他这位燕山假督亲自出面来找朝廷替渠州府衙找朝廷伸手要钱。另外,他还得找三省批个条子,以便提高每年流入燕山的生铁限额。他还要找工部,看能不能让他们把燕州的一个工部作坊转给地方,因为他有一些新奇的想法想做点试验,需要一块场地和一批熟练的工匠。还有吏部……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简直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上京之前能不能把这些事都办好。
他还需要抽空去拜望老帅萧坚,还要见见王义。还有冉临德他们……
第二天下午,雪终于停了。接到消息的礼部司官也来了。
第三天的傍晚,他终于进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