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至于琴艺琴音就更是门外汉,干脆也不做什么评价,只是含笑点头。潘涟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半天也觉得没趣,最后也就收住了话头,又无心听停,便借着啜茶听曲的机会悄然打量身边的青年将军。刚才街上的光亮昏暗,他其实并没有看清楚商成,如今在这灯火通明之的斗室之中,只见这位大赵立国以来最年青的卫镇提督头戴藏青蜀锦纱软脚幞头,身穿月白苏绸对襟文士袍,凝眉注目似笑非笑地聆听琴韵。又因为他现在坐在几案正中,商成一手抚着膝一臂支端坐于条几右侧的软椅上,他正好觑不到商成毁了的那半张脸,看着柔和光亮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沉稳和从容,忍不住就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好风采!好气度!当年的商瞎子定然也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不知道名字的琴曲弹罢,商成先对歌伎说:“好曲子。谢谢了。”说着掏了锭银子放在条几上,又对歌伎还有墙角的两个婢女说,“我们有点话要说,你们先下去,要添茶水点心的话,我会叫你们。”等三个女子出去,他这才转过头对一脸深沉的潘涟说,“予清公肯定又要笑话我坏行市了……”
“唔?”有点走神的潘涟其实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更没听清楚商成的话,支吾了一声才问道,“子达方才说什么?”
商成笑说:“香茶已献,梵音已逝,予清公的故事……”接着就咂舌不语。
“我哪里有什么故事,不过是茶虫上来,正好叨扰子达一杯滚水。”
商成一楞,随即哈哈大笑:“年前燕山勘察时,予清公在公务上从来都是端肃不苟言笑,我还直当您是位淳方长者。后来陆伯符和狄巡察都说您其实是位奇思妙趣之人,我一直不相信。如今我信了,您果然是有趣之人——我从来就只听说过有酒虫,茶虫还是第一次……哈哈,茶虫,茶虫,妙,真正是妙……”
潘涟陪着他干笑了两声,问:“陆狄两位大人,他们还好吧?如今是不是还在随时随地地起争执?”
说起自己这两位下属,商成就一个劲地叹气摇头:“您不是不知道他们的事。也不知道他们上辈子到底是结了什么怨,平时还好,可只要一谈到正事,不是互相攻讦就是互相拆台。唉,要是他们俩能不吵不闹,我这个提督都能多活两年。要是有机会,您也帮我劝劝他们。”他知道,潘涟是陆寄的同乡,又曾经做过狄栩的上司,和这两个人的私交都不错,所以才有这样一说。
潘涟苦笑了一下,说:“就今晚这一壶茶水的情分,我也是要帮子达一把的。不过眼下怕是不行,只能留待他日了。”
商成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端起茶盏。潘涟领了外委却至今滞留在京师,肯定是有原因的;若是朝廷收回了前命,那潘涟就该继续做他的右侍郎,可偏偏前几日在宰相公廨的绝密会议上又没看见这位吏部三号人物,这显然不正常。再联想到六部里的人事调整,早前在燕山有过交道的兵部侍郎曹章也不知去向,稍加思索他就知道这事不简单,因收了笑容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