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松了一口气。
很快他们的心就又提到嗓子眼。随着一阵号角声,刚刚消停没一顿饭工夫的突竭茨人就又呜呜哇哇乱叫着,决堤的洪水般卷过第一座堡垒,又打着旋儿又向第二座堡垒奔涌而来。眨眼间前头三座堡垒就都陷入苦战……
和过去三天一样,战斗一直在围绕在这三座品字型错落的堡垒周围,不过在日落时,它们都还在赵军手里。晚霞顺着山谷撒在被鲜血浸透的矮石墙上,把一切都染成金黄色。石缝里插着七零八落的羽箭,地上爬着躺着坐着各种各样的敌人尸首,一滩一滩的黑红色鲜血把地都浸出浆子。赵军开始换岗。坚持了三个时辰的赵军都是一脸麻木疲惫的表情,破烂的衣甲上留着别人或者自己的血,拖着杵着或者耷拉着刀枪旗帜,搀扶着伤号,抬着战死的弟兄,在新上来的赵军无声的注视下,慢慢地顺着山道走下去……
在行军册上,关于这一天在白狼山发生的战斗,是如此记载的:
“四月初一,白狼山西侧,战死八十四人,伤三百卅四人,失踪十一人……”
这还仅仅是四月初一这一天的记载。
这个数字是非常惊人的。这意味着,仅仅是这一天的时间,赵兵的一个步营已经失去了战斗力。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提到的步营,指的是那种在和平时期保持高度警戒的满员步营,而不是指眼下深入草原作战的步营。赵军草原作战一个月以来,因为战斗或者伤病原因造成了大量减员,步营的现有规模一般都不到满员时的八成,部分营只到六成;骑营的情况更加糟糕,普遍不及编制的七成,极个别连续出动的骑营,甚至只剩下一百多人……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减员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并非来自于残酷的战斗,而是来自于更加残酷的自然环境。对于大赵的将士们来说,草原上最可怕的敌人并不是突竭茨人,而是恶劣的天气变化和各种昆虫传播的疾病,许多人就是在不小心的情况被一些他们从来都没见过的小虫子叮了一下,不久就开始上吐下泻,继而高烧不退,最后不得不加入大军后面的收容队。军医们对这些陌生的疾病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熬些不对症的汤药让染兵的士兵喝下去,希望能减低他们的痛苦。这些病人中,有一部分人的病情能靠着运气莫名其妙地得到好转并痊愈,有一部分就不得不跟随辎重驮马返回燕山,还有一部分人,他们再也不可能亲眼看见燕山上的青松,再也不能喝上燕河的水了……
大军每天因为非战斗原因而减员的数字令人触目惊心!
商成为这事还多次摔过杯子砸过桌案,大骂卫府养了一群饭桶、管理后勤军需的人都是在草菅人命!
但是骂娘解决不了问题,眼前也不是追究这方面责任的时候,他只能压着一肚皮火气,继续和东庐谷王隔着白狼山斗智斗勇。
四月初一;
四月初二;
四月初三;
……一直到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