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安心了许多,视线向上,望着那白衣少年,问道:“那我以后做什么呢?”
宁长久问道:“你会什么?”
韩小素不确定道:“我总不能在峰中唱曲子吧?”
宁长久有些惊讶,心想这小姑娘竟这么有职业操守,忘了这么多事偏偏没有忘记这个。
宁长久道:“倒是不需要,这是正道山门,小心被其他弟子抓去充功劳。”
韩小素听到正道山门几个字,心中又害怕起来,她隐约记得有人叮嘱过她,与正道沾边的,对于她们都是要绕道而行的邪道。
宁长久道:“以后你就在我屋子里修行,稍有风吹草动就躲起来,若是被发现了,就把这个给他看。”
说着,宁长久递过去一根簪子,那是陆嫁嫁的簪子,他特意为她讨要回来的,见物如见人。
韩小素身子一点点挪过去,接过了簪子,女孩子天生爱美,对于金银珠宝的首饰无法抵抗,一拿在手里,心中的恐惧感更消去了许多,只是一想到自己如今是魂魄,根本凝聚不成人形,哪怕有再多首饰,对于自己也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她转捏为握,恨不得一簪子刺死自己算了。
宁长久站起身,道:“你好好吞食月魄精华,我再晚些过来看你。”
韩小素紧张道:“你要去哪里?”
宁长久道:“出去走走,等会回来。”
韩小素看着他的脸,稚声稚气道:“你是要去见女人?”
宁长久呼吸一滞,他看着韩小素此刻更幼小了许多的脸颊,感觉自己被这样一个小姑娘一语道破丢人极了,最主要的是他也不觉得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
宁长久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韩小素狡黠地笑了笑,有模有样道:“因为你刚刚起身时候理了一下衣领呀。”
“嗯?有么……”宁长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移开了话题,说道:“你不要急躁修行,先老老实实吞服几天月魄,稳住神魂不乱,修道一事我以后会与你说,等你学成之后,我送你回临河城。”
韩小素知道如今自己只是一片什么也记不得了的漂萍,能随波逐流打转已是万幸,她当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只是轻轻地点着头。
宁长久推门而出。
夜色里的天窟峰无比平静,风过万千洞窟的声音也极为遥远,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他不由地想起了隐峰。
自从那一场杀戮之后,他对于隐峰有着发自内心的抵触,也没有打算再去,灵气凝成的长风拂过他的脸颊,他心中想着陆嫁嫁的事,某一道电火般闪过的不安也被他忽略了过去。
峰主殿中,陆嫁嫁合衣而坐,若一尊清圣的白玉观音,宽大的衣袍和如云般垂下的衣袖遮掩着双腿,手中结的剑印宛若莲花。
大门不可查觉地推开了一道缝,宁长久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峰主殿中。
陆嫁嫁灵气盎然的眼眸睁开一线,望着来人。
两人轻车熟路地坐在寒玉床榻上,先是说了几句今日的事情,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坐着,宁长久开始为她炼体。
陆嫁嫁每当炼体之时便是最薄弱无依的时刻,她不喜欢身体无法完全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还要时刻提防着宁长久会不会突发恶趣味,撩拨自己的紫府,所以她时刻抿着唇,注意力高度集中着。
而两人都能感觉出,今日的修行亦没有太多的结果。
陆嫁嫁的炼体好像真的进入了瓶颈期,再难做一丁点的突破。
她对于自己身体的状况心知肚明,也觉得宁长久所说的有理,这身剑裳确实阻隔了太多温度,但她却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怎么也不可能裸露自己的后背给一个男子看。
哪怕这只是纯粹的修行。
她也埋怨过自己的迂腐,心想当日与老狐战于栖凤湖,自己重伤倒在他的门院时,该看的或许也看得差不多了,但那时候毕竟是昏迷,宁长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与如今的状况大不相同,更何况,如今他们身份还是师徒。
于是陆嫁嫁便假意没有察觉到身体的状况,与宁长久聊了一些修行上的事情。
夜深之后,陆嫁嫁说要送他回去,宁长久却一反常态地说今日自己回去便好。
“你走内峰不安全。”陆嫁嫁反对道。
宁长久心想若是让她看到自己屋子里有个少女鬼魂,那自己不是更不安全?
他婉拒了陆嫁嫁的好意,打趣道:“放心,哪怕我被抓到,也不会将师父供出来的。”
陆嫁嫁不理他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都在这般平静中度过。
被民间称为鬼节的无神月很快也要到来了,这是空猎年和罪君年的接替,这不似新年,并不遵守任何人间的黄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陆嫁嫁的剑体再无寸进,她同样自责反思过,责骂着自己的矫情和不体谅。
宁长久每日冒着危险,不辞辛劳地来到峰主殿中,为自己炼体非但要损耗他的灵力,而且还很耽误他的修行,他这般为自己好,自己却为着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犹豫着,他们明明在皇城中便相互照顾过对方,某种意义上坦诚相见过的两人虽未明说,但都是心照不宣的,既然如此,为何心中的坎还偏偏迈不过去呢?
这不仅是耽误自己,也是在耽误别人。
陆嫁嫁沉静下心,独照着峰主殿中的幽明烛火,觉得那遮遮掩掩的自矜愈发可笑,她最终下定了什么决心,修长的指节一点点按上了丰盈的衣领,她轻轻叹气,细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烛火跳动的眼眸。
……
夜里,宁长久一如既往地穿过无人的隐峰,他的隐息术愈发纯熟,过峰之时宛若脚步无声的幽灵,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半个月的消磨后,他对于陆嫁嫁的炼体已不抱有什么期待,只是想着去峰主殿坐坐,他上辈子太守规矩,所以如今这种违背门规的禁忌能带给他一些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欢愉。
但宁长久并不知道,今夜会有两件大事等着他。
第一件大事发生在峰主殿中,宁长久不多久便见到了。
陆嫁嫁一如既往地在寒冰玉榻上坐着,她秀靥如雪,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覆着,直到宁长久前来,她才睁开眼,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不等宁长久开口,陆嫁嫁便嗓音清冷道:“开始吧。”
她今日的语气平淡地不寻常。
宁长久捕捉到了这丝不寻常,等到他坐在床榻上,而陆嫁嫁背过身去时,宁长久的呼吸都微微窒住了。
他这才发现,原来陆嫁嫁反穿了那身剑裳,此刻在身后的衣襟袒开着,露出了秀丽伶仃的后背,而那后背上,欲盖弥彰地蒙着一层细纱织物,无数细小的白色网格后,玲珑的蝴蝶骨,背脊到纤腰间的柔和而富有张力的曲线,都在白纱中变得绰约而妙美。
宁长久的呼吸慢慢舒缓了下来,他抬起了手,却迟迟没有点上去,此刻倒是换做他有些拘谨了。
“你在想什么?”陆嫁嫁淡淡开口。
宁长久平静夸赞道:“师尊真美。”
陆嫁嫁心思微动,想着他哪来这么多废话一样的实话,立刻道:“少废话,动手吧。”
这话语中竟有着几分视死如归的决绝。
宁长久听着,微微露出了笑容,他伸出手指,点上了她的后背,那一层白纱犹若无物,手指稍一用力,紧致的肌肤陷了下去,并给予了一个不小的回弹力量,陆嫁嫁的蝴蝶骨收紧了些。
“嗯哼……”
金乌才一出现在指尖,陆嫁嫁便忍不住哼咛了一声。
后背传来的温度没有了阻隔之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灌入自己的身躯,她感觉她寒玉般的身体瞬间燃烧了起来,那万年不化的玉床也大量地冒起了白雾,将两人的身影遮掩得雾气朦胧。
陆嫁嫁手指立刻掩按住了自己的檀口,避免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
但很快,那温度便像是要将她直接融化,她感觉到紫府内的剑胎不停嗡鸣着,不知是兴奋还是畏惧,她身子也不停地起伏着,额角已渗出了细密汗珠,转眼间香汗淋漓,她想要让宁长久暂停,但手指又不敢离开柔软的红唇,生怕一松开便发出怪异的低吟。
宁长久也感受到了陆嫁嫁的异样,同样,他能从那轻纱遮掩的秀背上,看到她身体正在发生的一点点变化,她的整个身躯,都好似在变作真正的玉白颜色,那纤腰收得更紧,身体的曲线也更加分明,仿佛锻造了千万次的名剑自水中一点点抽出,涟涟水色里是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绝美剑身。
而此刻,沉浸在纯粹修炼中的两人并不知道,沉寂了许久的寒牢今夜又有了大动静。
一道石墙破了,声音来不及发出,便被阻隔在了方寸之间。
从中走出的是一个头发杂乱披散到了脚踝的人,那人提着一把古剑,双脚离地,缓缓向着隐峰外飘去。
洞窟中吹来的久违的风撩开那人的头发,那残破衣裳间裹着的身子看上去竟似女子,只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杀意已然凌厉到可以斩穿岩壁。
她沉默地飞掠着,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不敢撩开自己的长发,寒牢不见光的岁月让她的脸白得凄惨,而上面丑陋的疤痕便更加醒目。
她恨透了谕剑天宗。
她原本无比后悔半个月前,自己无法挣开铁链的束缚,或杀死仇人或被仇人杀死,了断自己这无所期盼的一生。
但万幸的是,今日奇迹一般的机缘落到了她的身上。
一道黑影如水般漫入她的囚牢,斩开了她的枷锁,赐予了比她过去更强的力量。
而那黑影的条件只有一个,便是杀死如今的峰主陆嫁嫁。
她的人与剑都干渴了数十年,峰主的血当然是最好的淬剑之物,她越过了洞窟,那一轮明月惊鸿般照亮了她的身子,她心中猛地生出了畏惧,接着畏惧化作自嘲,她在夜空中笑了起来,化作一朵轻飘飘的云朵,向着峰主殿的方向掠去。
无人发现她的踪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