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已经铺平。
皇帝在年宴的时候出来了一阵,没多久就又回去了,底下的人心思各异,猜他还有多久时日来活。
庄怀菁坐在太子身边,明显察觉到旁人的视线在太子和二皇子身上转,其他皇子性情不是莽撞就是没主见,如果真的要争,也只有二皇子有那个可能。
但二皇子没做反应,他的婚事明年二月初办,人也沉稳了许多。出宫之时见到庄怀菁后,不会再向从前一样说不清话,道了句皇嫂后,径直离开。
程常宣从小在皇帝身边长大,皇帝教他什么他便学什么,舞刀弄枪倒是喜欢,治国政要他却是很少看的。
皇帝不让他同太子争,他也没那个兴致。
庄怀菁攥住宫女的手,心中叹口气,却也没回头,太子在前边等她。
……
朝中的氛围越来越紧张,庄丞相这等久未入朝的人都有了察觉,他写了封信给庄怀菁,让她在东宫安心养胎,不要随意出去。
庄怀菁天天被太子的人看着,最多只能在院内走几步,别的地方哪儿去不了,便回信应他一句。
皇帝熬过了开春,面色瞧起来也好了许多,正当大家都松口气的时候,宫内的暗探连夜向外传出消息。
皇帝驾崩。
他这去得实在是突然,纵使旁人早有准备,却也觉得太快了些,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京师戒严,御林军四处巡逻,狂风呼啸,飘在天上的雪落在人脖颈中,凉飕飕冷得可怕。
那天晚上得到消息的人,没几个睡得着。庄怀菁却睡得熟,等起来的时候,太子已经不在她身边,宫女过来伺候她更衣,同她说了这件事。
皇帝那几天是回光返照,他自己也了解自己的身子,嘱咐了太子不少事,哪个大臣能重用,哪个大臣该少用,一一告知明细,后又静静看他,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你长大了,有孩子了。”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只道:“谢父皇。”
伺候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在大朝会宣读圣旨,昭告天下,传位太子,不日登基,封二皇子为秦王,赐封地衮州,大赦天下,其余合行事宜,由太子与大臣商定。
太子叩首接旨,他面色稳重,成熟知礼,昨夜几乎大半夜未睡,可他却看不出半点疲倦,威严之态,让人不敢直视。
内阁大臣与太子共同主持丧事,国丧三年,禁礼乐,举国皆哀,登基大典择一个月内吉日举行。
庄怀菁在东宫住了才不到四个月,便又住进了巍峨的皇宫,一切恍如一场梦。
柳太妃因皇帝的死悲痛欲绝,浑浑噩噩,锁在宫中不愿出门,便连二皇子孤寂地站在殿门外,她也没见他。
庄怀菁和太子说了这件事,太子摇摇头,说道:“她倒聪明。”
柳太妃先前找人算计过太子,又时常在皇帝耳边编排,如今太子做了皇帝,她为防牵累二皇子,最好的法子便是不见。
后宫事务到了庄怀菁手上,庄夫人先前说她做得当家主母,倒是没错。
太子处理皇帝后事,主外;她掌管后宫杂事,有老嬷嬷辅助,主内,相得益彰。
太皇太后送走儿子之后,又送走了孙子,终于撑不下去,病倒了,半个太医院都在她的寝殿内。庄夫人往日最得太皇太后宠爱,在家中辗转不安,最后请旨进宫侍疾,太子允了她。
国不可一日无君,登基事宜繁杂,礼部上奏,大臣上折,太子时常半夜才归,那时庄怀菁已经睡下。
她微蜷着手,小腹已经开始有些显怀,宫灯微亮。太子坐在床榻边看她,他俯身碰了碰她柔软的嘴唇,又起身出去,召集大臣商议。
登基之日过后,即便是有人发现她的身份,也奈何不得。
他是皇帝,是真是假,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