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与秦子芊拼命赶路,终于在十天后到达了临州城外。
一路上风平浪静,越往北走,越是消停。莫说盗匪了,连个泼皮无赖都不曾见过。
或许,是临州出事后官兵加强了戒备;也可能,是事发后人们纷纷逃离,以至于这一带变得无比冷清,连宵小之徒都不屑光顾了。
投宿的时候也是,无论大城小邑,多数的客栈都因为客人太少而歇业了。就算是开门迎客的店,也处于一种门口罗雀的状态,店里的人都懒懒散散的,根本提不起什么精神。
牵一发动全身,一场浩劫几乎废掉了整条驿路啊。
萧靖望着临州的城墙,眉头紧锁。
“消息传过来用了二十天,咱们在路上又耽搁了好久。破城的事都过去两个月了,怎么我看这临州还像座死城似的?”
秦子芊点头道:“这一路才看到四、五辆车,实在冷清得很。拉货的车倒也有两辆,可上面都盖着布,看样子是……唉。”
萧靖默然。他曾在附近看到一处乱葬岗,想来货车上拉的都是尸体,要送到那边埋葬。
保守估计,临州的罹难者约有一万多人。可是,就算死者众多,也没有两个月还清不完尸体的道理啊?
幸亏现在是数九寒天。尸首丢在外面,跟放在太平间冰柜里差不多,倒也不怕引起瘟疫。只是,本地官府的效率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萧靖沉吟了片刻,道:“也不知那些弃城而逃的人回来了多少。若是能多回来些,这临州倒还有些希望。”
临州的周边是连绵的群山。逃走的人们也是因为城外的地形复杂才敢跑,若是一片大平原的的话,谁还敢逃?人可跑不过四条腿的牲口!
这样的地形不仅赋予了临州“易守难攻”的军事属性,也把它变成了北方的商贸枢纽。现在,这里却变得死气沉沉,实在让人唏嘘。
进了城,萧靖才发现根本没地方安顿。
因为商贾云集,临州最兴旺的就是酒店业,整个城里星罗棋布地坐落着大大小小数十家客栈;可惜,两人转遍全城,都没找到一家营业的店面。
问起来,客栈里的人要么逃散,要么被杀;个别店家倒是在兵荒马乱时保全了自己,可客人被杀了一大片,一时半会也没法开门做生意。
不得已,两人只好借宿在了一位老人的家里。
借宿,自然不能白住。萧靖客客气气地塞给年迈的老婆婆一块银子,她却坚持着不肯要,说得急了,她干脆放声大哭,道:“老身也没几天好活啦,要钱还有什么用?老头子被杀千刀的北胡人砍死了,小孙女也被他们糟蹋了,后来投了井……俺那儿子倒是出了城,可到今天还没回来。若不是还盼着能看看儿子,老身早就随老头子去了!
家里人都不在了,相熟的街坊邻居又死的死、走的走……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俺就梦到他们满脸是血的在跟前哭,他们哭,俺也跟着哭,没有一天不是哭醒的……
现如今,能有个人陪俺说说话,就比什么都强。你要是非得给钱,就到别处去,让老身自生自灭吧,死了也干净……”
萧靖还没来得及劝慰,秦子芊先红了眼睛。两人一路上都以兄弟相称,这会她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就坦白了自己是女性的事,又扶着婆婆到后面说话去了。
萧靖偷偷擦了把汗。这一路上,秦姑娘还真是变了!以前的她固然会跟着难受一下,可绝不会轻易抛却男人的伪装;经历过那个雪夜,她不仅比以前随和了不少,眼窝也浅了很多啊。
过了好久,秦子芊才擦着眼角走了出来。萧靖只好假装看不到她的异常,待她整理了一下情绪,两个人才匆匆茫茫地完成了分工,各自去采自己负责的内容了。
采访总算开始了。
萧靖折腾了好久又经历了无数了波折才抵达临州。因为过程太艰难,憋了一肚子火的他攒出了冲天的干劲。
不过,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简单。他就像一个愤怒的拳击手,明明在拳头上蓄满了力,挥出去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根本无处着力。
可以采访的人实在太少了。
这里是古代,没有照片或手机视频。要想还原当天的情景,只能向亲历者询问,再记录下他们亲眼目睹的那些惨事。
但是,萧靖一直牢记着那条至高无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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