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省却功夫,但老夫却没那么多功夫,如之奈何?”职事斜看章越一眼道。
“这倒不是什么难的,小子趁闲来办吧!当然今日太迟是来不及了,明日再写。”
“可。”职事吐了个字负手离去。
次日章越又到了书楼,职事给了他一本空白的簿子。章越上了书楼,将书籍一本本都抄录在书目上。如此章越又是写了半日,下午被学录叫去整理学田账本,忙了快一个时辰后又回到书楼,继续整理书目。
第三日师兄弟二人至南峰院。
郭林认真地道:“这几日你都忙着整理书楼,书都没抄多少,昨日还是我帮你抄得,否则天黑也到不了家。你给一个职事作那么多事到底为何?”
章越闻言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日章越抄完书,他的字比不上郭林,故而院里多把事多安排给郭林,故而章越手头上的事情确实较少。
于是章越问了职事接了钥匙,上楼整理书目。职事看了章越,也放心将钥匙给他去开门。章越忙了半日,这才将一整间书室的书目分门别类的抄好。
当章越将一本《昼锦堂书目》的薄子交给职事后,职事淡淡地笑了笑道:“写得倒是整整齐齐。好了,暂且没你的事了,以后再吩咐!”
职事本以为章越从此不会再多事了,哪知章越又道:“职事,堂中书本出入账目已用许久,已借却写未借,未借去写已借。我想再写一本,以备详尽……”
“慢着,”职事眯着眼睛看着章越道,“说吧,你有何事求老夫?”
“哪有他事?难道是小子哪里干得不好吗?”章越装糊涂道。
职事哼了一声道:“不,你干得不错,还几乎把老夫的差事都办得差不多,若再不说清楚,我都怀疑你图谋老夫这份差事!这清闲的差事,老夫还要干几年呢。”
这份工作太伟大了,自己可接不住。
职事淡淡地道:“有事快说,老夫最厌磨叽之人。”
章越憨憨地笑道:“职事果真慧眼如炬。实不相瞒,我想每日抄书之余向职事借本书来读。就在这书楼之内,决计不外带。”
职事心道,原来此子每日作了那么多事,所求就是为了这个,我还道是他意。虽是用了一些心机,但却不是为了走偏路,倒也是难能可贵了。
职事上下地打量章越道:“难得你有这份向学之心,但是每日抄书之余,又能有多少功夫读书?”
当然是现场读完,回家睡着背下来。
章越本想面上作出很励学的样子言道,虽然时间不多,但能读一刻就有一刻的收益,读半刻就有半刻的好处。
但转念想想这样有卖惨的嫌疑。于是章越小心翼翼地道:“不用太久,只是随意看看。”
“随意?”职事扳起脸道,“读书怎能说是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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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越听得弦外之音,连忙道:“多谢职事指正,那么小子定仔细读。”
章越又心道,汝还不是整日翘着脚在阁门那边晒太阳边看书,切。
职事继续板着脸来道:“仔细二字并非随意说说,你每日读了什么书,要与我说清楚,到时候我还要考的,若是说不清楚,以后老夫可不会再借书给你。”
章越看着职事如此,忽然越看越觉得,这小老头与课本上某个人越看越像。
于是章越就开始了在书楼一面抄书,一面蹭书的日子。
郭林知道后,对他语重心长地道:“师弟有些是你我求之不得的,不要白费功夫,安于本分才是要紧。”
章越道:“师兄你想哪里去了,我就只是想借书来看。”
郭林摇摇头不说什么了。
职事这人面上继续冷淡,但也不再如一开始般防贼似的提防二人。
但这边章越仍是继续帮职事处理书楼的差事,不是职事答允借书就不给人偷懒了,做事需有始有终。
同时章越还用日结的钱从郭学究的村里买些蔬菜瓜果送给职事,对他只说是自家田里种的。那边给学录打下手算账的事也得兼着。
而如此抄了一个月书,在章越日以继夜的勤奋练字下,字总算好看些许,这份进步唯有自己知道。虽长进并不多,但章越知道书法知道还是胜在细水长流。
某一日职事给他们弄来了食案,二人日子好过许多,终于不用在亭子里吃风餐了。
至于每隔三五日,职事也会过问章越这几日看书的心得。
章越如实说了一遍,当然也会加上很多自己的看法。职事听之也会毫不留情地一晒,有时也有认真思索的时候。
不过职事对章越的看法从来不发一语,也不点拨什么听过就算。章越也只当找个人来给自己复习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