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从小就是要什么就要有什么的性子,抢到手了也就不再管躺在地上的妹妹,直接站起来跑出去玩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娘亲看到了她脖子上多出来的玉坠子,朝丢了玉坠脖子上只剩下红痕的宝意看了一眼。
然后,她就伸手把玉坠往姐姐的衣服里塞了进去,自然地叮嘱道:“别露在外面。”
原以为娘亲会把玉坠子要回给自己的宝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姐姐在旁笑嘻嘻地说了声:“知道了娘。”
这一刻,宝意也终于知道在娘亲心里,自己跟姐姐大约是真的不同的。
她小小的手捧着碗,一低头,两颗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没有声音地砸进了碗里清得没有多少米的稀粥里。
春去秋来,宝意七岁了。
身上的衣服也彻底变成了旧衣,有时是娘亲的衣服改小的,有时是姐姐的衣服不要的。
平日里,娘亲会接些针线活来做,还有余力送姐姐去镇上的女先生那里学女书。
宝意没开蒙,会的几个字也是从村口的老先生那里偷偷学来的。
每天早早起来,她要生火做饭,要洗衣服,然后上山砍柴。
背回来的柴比她的人还高,一双小手冬天里红肿开裂,被扎得冒血。
放下柴以后,娘亲跟姐姐才起来,吃她出门前做好的饭,宝意就拌一拌谷糠去喂鸡。
她吃得不好,睡得也少,身量顶小,七岁了,看上去才跟五岁一般高,头发还黄黄的。
相比之下,同岁的姐姐被养得精细,一看就比她高大很多。
宝意对这样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怨言,抱怨是没用的。
她最想要的就是能有多一点的时间,去村口的学堂多听一些课,不过这也仿佛是奢望。
宝意只能期望自己能快点长大,可长大以后要做什么她也不知道。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去,可有一天她砍柴回来,在学堂偷听得入神,就看见村头有几辆马车来。
宝意被车马的声音惊得回神,飞快往家里跑,回去晚了怕被骂。
可是那马车的声音一直跟在她身后,她跑到家门外,马车也停了下来。
布帘掀开了,从上面下来几个丫鬟,然后又下来了两个跟逝去的奶奶一般年纪的夫人。
她们的目光落在了宝意身上。
宝意吓得要推门,门却打开了,她毫无防备地向前跌去,背上的柴滚了一地。
“宝意你……”
开门的娘亲看着她,才一皱眉,被她牵着的陈柔嘉好奇地问外面的人:“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鬓发微霜的夫人走到这老旧的院子门前,低头看了看柔嘉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又再看了看这小姑娘的脸。
她们推断陈柔嘉的岁数,见八九不离十,于是在她面前行了一礼:“恭迎郡主回府。”
承天十三年之乱,由于功勋卓著,老宁王封了铁帽子王,刚出生的孙女也封了郡主。
虽然在战乱中失散了,可一旦找回来,那就是京城里除了公主以外最贵的贵女。
宝意愣愣地张大了小嘴,陈柔嘉也害怕地往娘亲身后躲,半点不见平常张扬的样子。
陈氏定了定神,宁王府的人竟终于来了?
她在穷乡僻壤听不到消息,在婆婆跟丈夫相继身故后,不抱多大希望地等着京城来人。
本以为宁王府没了,或者说根本当这个孩子没了。
结果时隔七年,终于找上门来了。
看了看躲在身后的柔嘉,又看了看跌在地上宝意,陈氏心中有了决断。
她对这两个跟自己的婆婆年纪相仿,气质相近的夫人说道:“两位夫人,不妨到寒舍一叙?”
两个夫人互看了一眼,说了声“好”,跟着她进去了。
宝意爬起来,捡好了柴,并没有人理她。
陈柔嘉的心砰砰地跳着,方才那声郡主……是对着自己叫的?
自己是郡主?
她想着,想去寻妹妹来说话,见她又在喂鸡,身上还脏脏的,就没了兴致。
等了片刻母亲掀开布帘,朝她招手,她就飞快地跑了过去。
宝意喂着鸡,看向姐姐跑去的方向,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
她想着,姐姐是郡主,虽然不知郡主是什么,但那样气派的夫人都向她行礼,难怪娘亲对她跟对自己是不同的。
宝意听里面的谈话声响了片刻就停了,四人复又出来。
陈柔嘉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满是兴奋。
宝意见娘亲指了指自己,对两个夫人说:“那就是我的小女儿,叫陈宝意。”
宝意站在原地,在这两个夫人的目光中局促起来。
两个夫人见陈氏在婆婆跟丈夫死后,仍旧一个人操持整个家,厚待宁王府的骨血,都觉得这妇人品行甚好,这个孩子想来也是好的。
于是对陈氏说:“这就收拾行囊,随我们一同回京吧。”
后面的事情像是做梦。
他们回了京,进了宁王府。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宝意从没见过这样的神仙地方,没见过这么多好看的人。
她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姐姐被一个顶好看顶好看的夫人抱在怀中,唤她“我的儿”。
旁边还有个很威严很贵气的伯伯,也是对姐姐目露疼惜。
宝意虽也换了衣裳,洗了澡,黄黄的头发又梳成了奶奶在世的时候曾给她梳的小髻,但还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也想要奶奶,想要爹爹,想要娘亲。
可身旁的娘亲跪在这里,眼睛只是望着姐姐,全心全意。
宝意只能收起了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