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挑这个时候,现下天寒地冻地,只怕漠北苦寒并不好走。”
李显忠板着脸道:“咱们勤劳王事,哪能害怕天冷?况且不趁这个时候,等春夏时只怕又要打仗,那时候兵荒马乱,金兵骑兵也四处巡狩,比现在可危险的多了。”
他这个差使说起来也是极苦,不比当年宋使出使辽国,对方也是好酒好菜招呼,人身安全绝无问题,而出使金国,对方毕竟也是立国不少年,典章制度悉承辽制,虽然有扣押使臣的恶习,不过总算是堂皇一国。
而李显忠却要去万里之遥,冲风冒雪,见的却是一个漠北部落的首领,好处是断然捞不着,辛苦是必定,而一小心遇着一队在漠北巡逻的金兵或是亲附金国的部落,小命丢掉也是平常的事。
各人虽然心知肚明,却因为与李显忠亲厚,这时候往后一缩,以后可太难做人,当即都道:“既然将军要走这一遭,咱们都愿相随。”
“我就知道各位必定不会装孬种。”李显忠心情大好,挨个在这些班直胸口捶上一拳,又笑道:“各人回家准备行装,和家人打好招呼。
放心好了,此次并不是出兵征战,回来之后各人都记大功一次。”
“好,多谢将军。”
这一次各人却是发自内心的欢呼起来,现在的军功制度非常严格,每一部都有相应地军官负责,军法又极是森严,向以前那样寻人托关系,或是以家世来多领功劳以授官职地情形,已经不复存在。各人身为世家子弟唯一的出路,只是在皇帝身为任班直,然后出宫担任中下级的军官,或是直接入讲武堂,学习兵法指挥各种军事知识,然后再出军为将。
这两条路已经有很多世家子弟选择了第二条,而不少对自己文才武略都很自信地,则选择先入宫任班直,然后直接选出来为军官。这样一来,立功记赏就显的特别重要。李显忠的差使虽然辛苦,生命危险其实很小,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们却是不知,李显忠选择他们相随,其实倒并不如何乐意。若不是赵桓一意让他多选班直,出去历练,这些眼高于顶,实际才能却很一般的班直子弟。
将诸人赶散之后,李显忠打马直出宫门,这几日张宪奉命来京,正住在城外奉圣军营中,他此次出使其实使命重大,仅靠这些内殿班直相随,委实放不下心来。
待到得张宪营中,正赶上营中收操,成群结队的奉圣军新兵操练已毕,不少老兵担任的士官跟随在侧,大声吆喝斥责,纠正新兵的军姿军容。
李显忠看的面露微笑,身为世家将种,这种军营中的气氛实在让他心情舒适。
他与张宪自太原一役后熟识,两人互相欣赏,交情已经较常人深厚,张宪中军一看是他来到,便都微笑放行,不复盘查。
张宪正在帐中,因天色渐黑,帐内正在掌烛,李显忠打眼一看,只见张宪正在帐内盘膝而座发呆。
他掀开帐门,大笑而入,向着张宪道:“张大哥,怎么好象满腹心事?”
张宪一抬眼皮,见是李显忠入帐,不禁失笑道:“我算你早就下值,怎么现在才来?”
李显忠也不打话,将自己手中诏书递给张宪。张宪一手接过,静静看完后,略一思索,便向李显忠道:“只怕不止是去谢合不勒汗那么简单。”
“大哥果然是老行伍,一语中的。”李显忠微微一笑,向张宪道:
“此事机密,不过因要张将军协力,所以也不瞒骗了。”
他改私称为官称,显然也是有请示过皇帝后而施行地意思,张宪不敢怠慢,直起腰身,盯视着李显忠道:“愿闻其详。”
“此去自然不止是谢当年之情,陛下与合不勒有约在先,若陛下重掌大权,则合不勒愿整军相助,此其一。”
“哦?”张宪面容转淡,冷笑道:“我大宋军人就这么不值得陛下信任,要学唐皇借外族兵马?怕就怕前门驱狼,后门入虎!”
李显忠道:“话不是这么说,陛下也恐有回鹘人入长安大烧大抢之事。况且蒙古人凶狠,陛下说他自有后手。不过明年必有大战,若是蒙古人在敌人上京腹心之地狠插一刀,其效如何?将军腹有良谋,细思如何?”
张宪先是默然,良久之后,方道:“这也罢了,还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