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于是,上一辈求不得的幸福,终于在后一辈圆满了么?
也许不该有疑问了。
当然会圆满,而且已经圆满。
她是他的爱妻,他是她的夫婿,他更将给她足以倚靠一生的坚强臂膀,让她安乐无忧地生活于他的翼羽下。
若有三五个和她一样圆圆脸儿的可爱娃娃承欢膝下,更好。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秋水、如烟等俱已在明姑姑的暗示下悄悄退出卧房。
木槿依然瞧着许思颜,却满面绯色,笑容里蕴了女孩儿特有的娇羞妩媚。
许思颜与她静静凝视片刻,才放下锦瑟,却坐到她旁边,张臂将她拥于怀中。
木槿温驯如绵羊般依在他怀里,终于低下了头,却伏于他胸膛间,一边听着他不规则的激烈心跳,一边吃吃地笑。
许思颜亲了亲她的额,低低道:“小槿,我很开心。”
木槿双颊酡红如醉,亦低低答道:“我也开心得很。”
许思颜道:“若能如此相依相守一世,便是我许思颜一世的庆幸。”
木槿嫣然而笑,“我们当然会相依相守一世。若有人阻拦咱们在一处,便是大郎不动手,我也会动手将他们赶得远远的。”
“自然……不劳
娘子动手……”
许思颜心潮澎湃,再也按捺不住,俯首便将她吻住。
木槿终究恋恋于刚刚得到的九天龙吟琴,缠绵之际,左手兀自在琴身揉搓。
许思颜哭笑不得,略略放松她让她透口气,低笑道:“这琴既送了你,日后有的是机会弹奏把玩,这般紧紧捉着,怕我反悔抢了你的还是怎的?”
木槿微笑道:“倒不怕你抢我的琴,只是楼大哥若知晓我得了更好的琴,不知会不会算计着拿他的独幽还换我的龙吟天下?”
许思颜微晒,“你不去抢他的,他便偷笑着罢,还敢算计你的?”
木槿道:“他若明着算计,我当然不给;不过他身世凄惨,若和我哀叹几句,说不准我真会心软换给了他。日后我得多长个心眼才好。”
许思颜一顿,“他身世凄惨?”
虽遭兄嫂虐待而不得不投奔楚瑜,但出身富贵之家,亦是锦绣丛中娇养到七八岁,无论如何算不得身世凄惨吧?
木槿不觉抬眼看他,“举家遇害,背井离乡到中原求生存,难道还不够凄惨?”
许思颜神色渐渐凝重,“木槿,他是如何跟你说他的身世的?”
木槿明知有异,遂将楼小眠向日所叙家乡之事一一道来,顺便也对那个早夭的据说长得和她很像的小今表达了一番同情。
“虽隔了那么多年,楼大哥应该还记挂着当年那些枉死的亲人吧?小今么,被人砍成多少段时,只怕连眉眼都没长开,我倒不信能和我长得有多像。我猜着多半还是我长得像他姑姑,他又对小今的死印象太过深刻,才会把我和他那个妹妹联系起来,便宜我捡来这么个出尘脱俗的好兄长……嗯,独独太小气了些。”
连独幽琴都不肯给她,可见比她的大狼小气多了。
木槿一厢说着,一厢察看着许思颜的神色,“怎么了?楼大哥的身世有问题?”
许思颜初时眉心紧皱,随后却渐渐舒展开来。待听她问起,他已能笑得云淡风轻。
“没事。原就想着他待你有些特别,原来是这个缘故。说来他也真是要强,这般身世居然从不曾跟我提过。”
木槿耸肩,“我还问过要不要替他报仇呢,他反而恼了,觉得我羞辱他似的。”
许思颜叹道:“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傲又倔,能跟你说这些已是不易,何况其他?再则,他的手段你大约也听闻一二,明的暗的都来得,我倒疑心着他那些仇人还有没有安然活在世间的。”
他的指腹轻轻磨挲于她腻白的脖颈,心不在焉地总结道:“只要他是我大吴称职得力的左相,一切,都不重要。”
与她和她腹中的孩儿相比,更是,一切都不重要。
明姑姑等虽然忠心,同样不曾告诉她许从悦被“训斥”之事。一则怕木槿不悦影响胎气,二则他为木槿吃醋着实不能算坏事,自然装作不知道,再不肯提起。
步步阴谋,层层雾霾,自然由他去破开,送她和娇儿一份天清云淡,春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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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家别院。
楼小眠负手立于池边木槿花畔,看向那新近重修的屋宇,神色有些恍惚。
茉莉走近他,为他披上一件雪白裘衣,柔声道:“公子,这寒冬腊月的,别站在风口里,恐怕着凉。”
楼小眠拢了拢裘衣,应了一声,指尖抚了抚身畔枝叶落尽的木槿,一时却未动。
茉莉道:“宫里仿佛又有消息传回来了,仓叔正在处置。奴婢才识浅陋,不能为公子分忧,但公子有事不妨回屋里与仓叔商议商议。”
楼小眠点头,缓缓转身向屋内走去,却已握拳放到唇边,低低地咳了几声。
阴阴的天,正缓缓飘落雪霰。
几片雪花擦着他的面颊飘过,竟与他的脸色不相上下。
都是那般洁白晶莹,清冷脆弱。
茉莉匆匆将鎏金珐琅暖炉放入楼小眠怀中,又将暖盆挪得近些,才去为他倒热热的茶时,郑仓果匆匆步入。
“公子,皇上果然找到了龙吟九天
琴,听闻今日送给皇后了!”
楼小眠将手捂于暖炉之上,淡淡笑道:“真可谓有志者,事竟成。当年曾有传闻,说此琴斫成之日,天边有惊龙乍起,直冲九霄,钦天监都道是大吉之兆,故取名龙吟九天。前朝末帝携琴出逃,犹恐此琴为取而代之的帝王带来祥瑞之气,竟将此琴殉葬。他大约料不到后来有位皇帝千方百计打听到他坟茔所在,只为开棺拿了这琴讨他娘子欢心吧?”
郑仓摇头,“都亡国了,还能有什么祥瑞之兆?照我看大凶之兆才对。且皇后如今有孕在身,拿这殉葬的东西去给她,也是不妥。”
楼小眠蹙眉,“神鬼之道,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皇上大约不信这个。且前儿他忽然遣王达去了一次慈安寺,在那里做了七天道场,想来便是为此物祈禳,便有不祥,也该化解了吧?”
郑仓明知楼小眠不愿皇后有所闪失,暗叹一声,继续道:“不知皇后有没有和皇上提起过公子身世了?说来奇怪,谢韶渊已经来过京城,皇上应该有所疑心,为何从不曾和公子提过?”
“从未提过……那才可怕。”质若冰雪的手压于暖手炉上,手指因用力终于泛出一丝血色,却愈得掌腕际的苍白削瘦。他沉吟道:“从青州楼渭生的部属,到肃城楼渭山的孀妇、子女、仆役,无一不被细细查问过。谢韶渊若不是有所发现,必定不会亲自回京。皇上已经开始疑我,却不知他猜到了多少?”
“既疑公子,为何还让公子高居左相之位,始终毫无罢免之意?”
“因为我始终站在他那一边,不遗余力替他铲除异党,力保皇权。他不需要深究我是不是楼渭生之子,只需知晓我在全力辅助他,把建功立业的希望放在他身上,便够了!”
郑仓懊恼道:“先皇向来不喜公子,咱们原该更警惕才是。被人暗查了这许久才发觉,也是咱们太不小心了。如今便是皇上相信公子来自南疆,对大吴并无异心,终究是公子欺君瞒上,便是不加追究,心中也难免是块疙瘩。”
楼小眠抚着涨疼的额,说道:“最要紧的是,南疆那边要赶紧安排好。上回顾如初被跟踪,很可能被跟踪到了余春山附近,指不定连你当年的真实身份都已暴露。若南疆能确切证实我的身份,或能去除皇上疑心。”
郑仓忙道:“公子放心!十余年前南疆数十部落火拼,好几个部落就此灭绝。且那边瘴雨蛮烟,人烟稀少,隔了那许多年,还有几个人知晓当年之事?算来皇上在南疆出世,最熟悉的必是沉修法师所在部落。而我等早已安排停当,如今那里应该无人不知有位神秘公子这几年一直暗中设计复仇之事吧?”
楼小眠点头,“我们安排得较早,或许能够瞒天过海。不过谎言到底谎言,若细细追查,难免留有破绽。只盼皇上找出这破绽之前,我已能顺利抽身退步。”
郑仓静默片刻,低低道:“公子若此时抽身,当可万无一失。”
楼小眠眸寂如潭,泠泠在他面上扫过,接过茉莉奉上的热茶轻啜,再不置一辞。
郑仓知他执拗,再不肯改变主意,只得叹息一声,躬身告退。
楼小眠低头看着茶水里自己的影子,淡色的唇苦涩地弯了一弯,黑眼睛里已有雾气朦胧。
------------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骄傲--------------
虽说身子一日沉似一日,但随着孕吐等症状的消失,木槿精神大好,照旧处理宫中事务,闲来或与许思颜琴瑟相和,说笑嬉玩,或邀约几个贵夫人入宫叙话品茶,话语间自蕴机锋,无非为她和他共同的大吴天下。
许思颜早在不动声色间又将瑶光殿及附近殿宇清理一遍,并多多安插侍卫明里暗里保护,倒也不惧有人再动手脚。
许从悦、楼小眠见状也过来探望过两回。
许从悦带来的依然是葵瓜子,这回足足有十二三斤。
木槿看见他捧来的那一大包便有些犯愁。
“前儿的九斤……咳,分了不少给英王妃、苏贤妃她们,可如今还有三四斤,已经不如先前脆香了。何况皇上说吃多了上火。”
最重要的是,许思颜担心她口干上火,看她嗑时,只要手边闲着,哪怕正传人商议着事儿,也会顺便替她剥剥瓜子。
木槿向来不稀罕旁人代剥瓜子,只是万乘之尊的夫婿亲手剥的瓜子,怎么着也得给上三分颜面,万万推拒不得。
久而久之
,许思颜剥瓜子的速度倒是练出来了,只是看着渐渐堆成小山的瓜子壳,未必嗔着许从悦多事。
他大锅蒸炒得快,可这一粒粒剥着,未免太过艰难。
许从悦见木槿嫌弃,却也有些犯愁,“本待再送对八哥给你,可如今皇后的瑶光殿啥好玩的没有?我再费心找,必定也找不出比这边更好的八哥来。”
木槿忙将瓜子令人收了,笑道:“八哥便算了吧!前儿不知哪里的官儿送了对绿鹦鹉来,一大早喳喳吵个没完,虽没猫儿吃它,也被我送给庄婕妤了!”
庄婕妤便是那位差点被嫁给浪荡公子的庄紫陌。
苏亦珊将她接入宫中相伴后,不久木槿便依着苏亦珊的心愿,晋封她为婕妤。
庄紫陌得正三品封诰,纵然无宠,有皇后与贤妃撑腰,这辈子衣食无愁,且地位颇尊,再也不用庄夫人来操心烦忧她的亲事了。
许从悦见木槿收下,桃花眼底这才秋波流漾,满意而归。
木槿滴汗,便觉自己这般成日家吃着,产下娇儿后多半会厌倦葵瓜子,从此少了桩人生乐趣,真是大大糟糕。
楼小眠则是带了独幽前来求见,毫不讳言自己的目的,“听闻皇后也得了一把好琴,想与皇后探讨探讨。”
许思颜明知他蕴了几分比试之意,也便一笑应允,令人引入。
木槿见他过来,倒也欢喜,即刻拿出许从悦的葵瓜子相赐,“这可是雍王亲自炒的,万金难买,可比楼大哥的独幽值钱多了!”
楼小眠苦笑,“皇后有了龙吟天下,从此便不把独幽看在眼里了么?”
木槿笑道:“我怎敢瞧不上独幽?这些日子弹着龙吟天下,虽觉得声音古厚宽广,清越明亮,但和独幽比,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许思颜睨她,“便是从排名论,龙吟也比独幽高罢?难不成那些古代名家反不如皇后懂得品鉴欣赏?”
木槿摇头,“并不是说龙吟不好,而是觉得二者气质不一。要不,我和楼大哥齐奏一曲,请皇上品鉴品鉴?”
许思颜剥着瓜子,懒洋洋道:“不如我先跟你合奏一曲,再和小眠合奏一曲,大家细品品?”
总之,他不能白担着醋相公的名号,木槿无论如何不能和除他以外的男子合奏……
木槿倒是不以为意,笑盈盈地一边说话,一边已令人将锦瑟取来,向许思颜示意。
许思颜遂接了锦瑟,笑道:“好,朕便用锦瑟为你们相和吧!”
楼小眠忙起身道:“臣不敢!不如臣用锦瑟,请皇上、皇后分别取二琴试音吧!”
许思颜莞尔,执了他手道:“小眠也忒外道了!一个是朕爱妻,一个是朕知己,偶尔琴瑟相和,正见得夫妻、兄弟情义,何需计较那许多?”
楼小眠迟疑了下,雪色面庞才弯过一缕温温笑意,俯首道:“臣,遵旨!”
知己也罢,兄弟也罢,终不能忘却君臣之道。
许思颜幼年便被立为太子,更注重于文韬武略、帝王之道,于琴棋书画虽有涉猎,但并不痴迷,更未下过功夫。直至近来木槿得了龙吟九天,时常抚琴为乐,这才妻奏夫随,在音律上用了些心思。
他生父母俱是此道高手,他的天分也高,此时虽以一把相对平庸的锦瑟为两位手执绝世古琴的音律高手相和,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锦瑟音沉浑饱满,古琴音清越冲和,两相交织,听来闲舒都雅,翩绵飘缈,若鸾凤和鸣,若骊珠迸溅,令人心旷神怡,物我两忘。
一时住了手,犹有琴音绕梁,久久方歇。
木槿悠然回味良久,方才回过头来,向听呆了的秋水等人问道:“好听么?”
“好……好听!”
“我弹得好听,还是楼相弹得好听?”
“都好听!”
“呃……”
好吧,只要能弹得出曲子来,在他们看来都算是好听了。
木槿转头看向许思颜。
许思颜已走至楼小眠的琴案边,拂动琴弦,细细倾听分辨,然后笑道:“木槿,你若觉得小眠的琴好,不妨和他借过来赏玩几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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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小眠的脸便黑了黑,然后一勾好看的唇角,“皇后的龙吟天下,古雅淳厚,自有种与众不同的雍容大气,不愧是天下第一琴,独幽其实不如远甚。”
许思颜笑意潺潺,“独幽诚如其名,幽独孤傲,至清至澈,其高远超逸,又非龙吟可比。”
楼小眠连连逊谢,“孤僻向隅,目无下尘,到底小家子气了,怎好与龙吟天下的万千风华相比?”
看着彼此礼让,彼此恭维,不知情的以为这对君臣抑或知己不知怎样谦逊和谐,木槿却已快笑出声来。
许思颜分明是觉出独幽亦有些不同凡响之处,立时打算重色轻友,把独幽坑过来讨好娘子了……
楼小眠面上不说,心底只怕已将“昏君”二字骂了几百遍了吧?
木槿不胜同情,牵一牵许思颜袖子,掩了唇悄声道:“罢了,别为难楼大哥了!你不介意当个欺负臣子的昏君,我还不想当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呢!”
许思颜便鄙夷地打量她,“你想当红颜祸水,也需有足以倾国倾城的容色……你有么?”
木槿不以为意,笑眯眯地勾了勾许思颜线条优美得无可挑剔的下颔,说道:“我没有,但我夫婿有。让我夫婿去倾国倾城,我倾了我夫婿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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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被调.戏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