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书讪讪“老夫老妻了,我还信不过你么?不过是太夫人有了年纪,又偏疼小九,怕她老人家操心罢了。”胡乱说了几句门面话,见妻子也不理会他,脸面上下不来,实没意思,出去到书房睡了。
苏尚书夫人身边嬷嬷劝道:“夫人有话好好跟老爷说,何必呛着他?他到底是一家之主,夫人给他留几分颜面岂不好。”只有笼络男人,哪里撵男人?您这边撵走了,正中后院那几位下怀。
苏夫人冷笑几声“打年轻那会子他便好个女色,不管外面胡闹也好,家里折腾也好,我何曾管过他?如今我熬到这份儿上,儿子已经娶妻生子,女儿也已风风光光出嫁,还要忍着他让着他,我图什么。”他自己欠下风流债,凭什么妻子替他偿还,还要看他脸色?小九他若想交给我,依着我管教;不放心交给我,立马送走。
嬷嬷见状,只得罢了。苏九亲娘是早已亡故,所以才会送到京城太夫人膝下抚养,因此后宅府并无人帮她,替她求情。苏九抹了半天眼泪,实盼不来救兵,只好认命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
她从前京城,太夫人纵容她,婶婶们对她不管不问,从没人正经八百教过她什么,不过是跟着姐妹们上学做功课而已。就算她哪里学不好,婶婶们当做看不见,太夫人年纪大了顾不到-----她之所以被送回南京,就是因为到了要说亲事年龄,太夫人气力已衰,实没那个精力,婶婶们推三阻四不兜揽,万般无奈,才回家求助嫡母。
和苏九一样,程帛回到程府之后,也被程太太勒令闭门思过,不许再外出。秋姨娘一声不响去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把程御史夫妇叫过去臭骂了一顿,立逼着把程帛放出来。
程御史满脸陪笑“娘身子要紧,气坏了您,儿子媳妇罪过可就大了。”他这话跟往常一样,是要息事宁人、顺着老太太意思。他这么一表态,程太太跟着服软,夫妻二人低眉顺眼认了错,事情就算揭了过去。
程太太这回却是气定神闲,微笑说道:“娘年前才跟我说过,要给二丫头寻个高门弟好人家,方不辜负了她这才貌。娘您想想,高门娶妇,重什么?自是性情人品了。若是连场面上事也圆不下来,如何使得。二丫头苏府言行举止实属不当,咱们不管教她,难道还惯着她不成。即便咱们能惯着二丫头,难不成往后夫家也能惯着她?不如早早教好了,大家省事。”
程太太这番话并没有打动老太太,却打动了程御史。正是呢,二妞眼下是择配,往后嫁了人还要持家呢,有个什么行差踏错,夫家岂能容许?为着孩子好,不如趁着她年纪尚小,该教都教给她,省往后吃亏。
老太太还大发脾气,程御史使了个眼色给程太太“你先出去,有我呢。”程太太低低笑道:“仰仗老爷了。”冲着老太太福了福,也不等老太太发话,仰长而去。
程太太出了婆婆屋门,心胸顿时爽了,脸上也有了舒心笑容。回到上房,程希早等着了,亲手斟了杯热茶递过去,轻声问道:“娘,如何了?”
程太太惬意喝口热茶“女儿,你法子兴许管用,这会子你那好爹爹正劝老太太。”还真让你说对了,他不是不能开口对老太太说“不”端看怎么着对他有利。
“什么我法子,那是和阿迟、冾儿一道商量法子。”程希脱口而出之后,红了脸“横竖咱家事也瞒不过她们,不如实话实说。”程帛都西园住了那么久,有什么事是西园、阿迟不知道。
程太太脸上笑容隐去了“这可怪不着你。秋姨娘都登堂入室了,安太太、安小姐有什么猜不着?说起来是咱家失礼,光明正大由着个姨娘去了亲戚家,可让亲戚如何是好呢。女儿,是娘没用,从前没想清楚这利害。”总以为丈夫和自己一样很无奈,谁知道不是,根本不是。
程希乖巧替她捶着肩“娘怎么会没用呢,娘厉害了!程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穿衣吃饭都指着您,内宅事务都指着您!”
程太太舒服闭上眼睛“力气再大点儿,再大点儿,嗯,这力度正好。”有这么体贴亲闺女,上紧给她觅户好人家,风风光光把婚事办了,才是正经事。其余,什么姨娘争宠,丈夫跟自己不一心,老太太糊涂爱挑理,随他去。女人到了自己这个年纪,不是过丈夫,是过儿女。
程太太嘴角噙着丝满足笑意,有一搭没一搭跟程希说着话“安家小姑娘虽有些清高,为人是很好。阿迟么,往日看着只觉她玉雪可爱、无忧无虑,不想也是个有主意。”有主意好,女孩儿家若是太温顺贤良了,只有任人宰割份儿。
阿迟生实是好,性子也好,这样姑娘若是能说回来做儿媳?程太太脑中才闪过这个念头,没多久便泄了气。就凭着自家这份乱,老太太这份难伺候,徐家心肝宝贝一样女儿哪里肯嫁过来?别妄想了。
程希乖巧了一会儿,趁机请求“明日古主事家有年酒,宁少卿家也有年酒,阿迟、婉儿都去宁少卿家,您带我也去好不好?古主事家,父亲和哥哥去便好。”
程太太哧一声笑了“真真你们要好,好像一天不见都想慌!去吧去吧,横竖还有你爹跟你哥,两家都不耽误。”程希甜甜笑着,跟程太太说了无数讨好话,逗程太太极是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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